方时清想要拉住她,但他自己也被牢牢的捆住,身不由己地被向下方扯动。
他挣扎着想要抓住断裂了一半的栏杆,那截栏杆却立刻被击碎了,让他抓了个空。
关键时刻,一只手探了过来,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硬是把他拖回了走廊上。
沾染着血腥气息的小刀贴着他划过,方才还刀枪不入的惨白手臂就很切面条一样被切成了两段,随即化为青烟消失——
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当然是肖锋镝。
刚刚他似乎也被突然冒出来的大批苍白手臂堵在了房间里,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现在身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划伤,看上去皮肉翻卷,十分可怖。
“大、大佬,你……”
“你快进房间里去。”
丢下这么一句话,肖锋镝把手里刀子调转方向,直接刺进了身上的伤口里,刀刃上立刻沾染了新的血迹。
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动作流畅得就跟用毛笔蘸墨汁似的。
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从二楼跳了下去,数不清的白色手臂立刻一拥而上,顷刻间便将他淹没了。只有偶尔闪烁的刀光证明他并未被抓住,而是还在不断向那片镜子逼近。
裹着尤清雨的那团手臂差一点就要没入镜面之中了,却因为突然冒出来的攻势而减缓了移动速度。
方时清知道自己现在连动弹都困难,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给人添麻烦而已。起码得先把伤口治疗一下——这么想着,他强忍疼痛,向只有数步之遥的卧室门移去。
短短的一小段距离,此时却显得有些遥远。
好不容易抓住了门框,他稍微松了口气。这时却有一只冰凉的手悄然从背后探了过来,狠狠捏在他肋下的刺伤上——
“啊!!”
比之前更加要命的疼痛,令他一下子惨叫出声,手上也没了力气,直接趴倒在地。
偷袭他的“人”捉住了他的脚脖子,一点点把他从安全房里拖了出来,拖向隔壁。
方时清挣扎着回头看去。那个拖着他的“人”抬起头,冲他幽幽一笑——那分明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方时清心里疯狂刷屏,同时疯狂挣动,在走廊上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血痕。
对方的力气并不大,然而他失血的同时也流失了大半的气力,到底是没能挣扎成功,被囫囵拖进了尤姑姑的房间,扔在穿衣镜前。
镜子里浮现出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的影子。女人弯下腰,一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穿透了镜面,牢牢抓住了方时清的头发,向镜子里提去。
头皮被拽得生疼,方时清更加玩命地挣扎起来,挥舞着双手,却根本不能触碰到那个女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她一点点拉进镜子。
到了这种关头,他的思维反而变得无比清晰,干脆放弃了挣扎,仰头看着镜中的女人,问道:“你是镜子吗?”
女人似乎愣了愣,动作也停了一下。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喘了口气接着问道,“向她报仇吗?”
她摇了摇头,忽然病态地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令人汗毛直立,但方时清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可是,我们都与她完全无关!你,你好好看清楚,被你抓住……的那个女孩,并不是她。我们只是,恰巧路过……”
“……”
镜子用空着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堪称温柔地摩挲着。方时清突然有种感觉,她的动作就像屠夫在掂量待宰的鸡鸭一样。
“我们只是……”
她似乎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听下去了,突然一个用力,将方时清拉进了镜子里。
在他整个人没入镜面的那一刻,只见不远处闪过一个小小的影子,隐约好像听到一声炸毛的猫叫,然后腿上一沉,有什么东西攀在他身上,被一起拉了进去。
有如液体一般粘稠的触感向内挤压,他一瞬间感到喘不过气来。
耳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头顶一直揪着的那只手一下子不见了。
他整个人就像溺入大海中一样,向着镜子更深处沉了下去,随即失去了意识。
※
“醒醒,嘿,快醒醒了哥们儿。”
朦胧中好像有人在拍他的脸。方时清只觉得眼皮无比沉重,整个人都很虚弱,完全不想睁开眼睛,只想就这么睡下去。
这时有个沉重而温暖的东西突然蹦上了他的胸口,带着柔软倒刺的舌头刮过他的脸。
“呜……”
被这么舔了几下,再浓厚的睡意也消散了。方时清努力撑开了眼皮,朦朦胧胧地看到了头顶白色的日光灯,以及围在身边的人影。
“你、你醒了吗?”女声怯生生地问道,“你没事吧?”
之前拍他的男人抓着肩膀把他扶了起来。蹲在胸口的三花猫跳到他膝头上,随后落到地面上。
方时清努力眨了几下眼,头脑渐渐清醒,认出了身边的人。
“贺……贺相武?”
现在他正躺在客厅里镜子前面的地上,扶着他的是贺相武,而蹲在一边担忧地看着他的是曾昕。
整个房间非常安静,没有群魔乱舞的胳膊,也没有面带诡笑的假人。
刚刚经历过的一切,就像一场虚无的噩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