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人才好。
他让书僮为自己铺设书案,从暗色包裹里取出另外一物,乃是他借布画之名,向管家要来的董府下人的身世资料。
以董卓之惜命,伺候他的下人必然身家清白,所以,对这方面有所忽略也是在所难免。
他不知道那个侍女的名字,只能从头翻阅名册,一目十行。很快,目光停留在一行小字上。
貂蝉,原名任红昌,父任无疾,世医匠,家住……
此时,远在太师府的貂蝉心焦不已。
她想把戏志才为董卓卖命的消息与离间计的结果传递给崔颂,然而董卓因为“险遭”毒杀,虽未处置府里的下人,却严令管家加强防范,所有人不可轻易进出。
没法离开董府的貂蝉只得回到卧房。与她同住的侍女尚在前院伺候,她一个人坐在榻上,正待休憩片刻,忽见枕下压了一只布囊。
第71章各怀心思
貂蝉疑惑地拿起布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竹板,上面写着字。
她警惕地扫视四周,见无人,到门边把门栓上,走回榻边,仔细查看竹板上的字,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霍然一惊。
她飞快地将竹板倒扣在床上,在榻边来回踱步。片刻,又将竹板拿起。
竹板上的字迹方正刻板,好似印刷而成,完全看不出笔锋。显然是写这封短信的人故意为之是。
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酒宴。海棠林。衣袂。
这几个词乍看毫无联系,让人莫名其妙。可对貂蝉而言,这封短信正好戳中她心中的阴私。
至于送信之人的身份,通过“海棠林”这三个字,她基本可以确认——
对方极有可能是戏志才。
难道戏志才已经识破他们的计划?
……不,不管戏志才有没有识破这个局,既然戏志才知道她在他的袖中下毒,并成功地避开算计,为何在董卓质问他的时候不揭发她?
还有李儒袖中的毒是怎么回事,她未有机会接近李儒,更别提暗算他。
貂蝉将竹简揣入怀中,到屋后取了一抔泥,覆在竹简上。而后,她将竹简用麻布包好,重新放入布囊中,贴身放好。
虽然不知道戏志才这封短信是为了警告她还是有别的目的……她要先将这块竹简藏好,找机会去找崔颂,将一切告知于他。
又一日,距董卓放出狠话要处置荀攸的日子还有一天,民间突然传来一句童谣,“天悠悠,水攸攸,若逆流,天不留”,说二攸(荀攸和许攸)乃是天眷之人,杀了他必遭天谴。
这话一听就是无稽之谈,让人嗤之以鼻,但是对董卓等一些——对谶纬之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人来说还真有点作用。他曾因为一个没根据的迷信之语就顺手冤杀与他不合的前上司(张温)的人。
李儒无语,谶纬之言从来都是统治者(帝王)的舆论工具,什么时候反而成为对他们的制约了?
“我并非要太师非杀二攸不可,二攸不过是诱饵,太师只需做个样子,等逆竖之首落网,要怎么处置二攸,还不是太师一句话的事?”
董卓道:“身居高位者,有令必行,倘使到时逆竖有所警觉,不上这个当,吾该如何收场?”
李儒一哽,他万万没想到董卓所顾虑的竟然是这个。
他想说你要是个皇帝不敢出尔反尔也就罢了,你现在还只是个霸主,屁股都没坐稳呢,就开始考虑这些了?要说对自己人守信那也对,毕竟为了人心是该言出必行,但你现在是在谋大计,争霸之路就是兵不厌诈。考虑信义,你以为这是春秋时代吗?
更何况,谋事在变,万事都是变动的,利用荀攸之计还未有定数,何必顾虑这些?
然而不管李儒内心如何吐槽,他明面上是不敢拂董卓的脸面的。更何况前几日出了“下毒”事件,正是他夹着尾巴的时候,哪敢在董卓跟前兴风作浪
“太师说得是。是儒考虑不周。”李儒曲意逢迎了几句,已然开始谋划出路。
以他对董卓的了解,“毒杀”事件不会就这么算了。一时的不追究不代表永远不追究。这次的事已成了一道鱼刺,梗在董卓喉头。哪天记起来了,一个不爽了,也就是他李儒与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了。
李儒一边暗恨自己的大意,一边萌发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与其被动地等待兔死狗烹的结局,不如早谋出路……另择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