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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荒,客栈。
在听到余生回来后,几乎镇上所有人都来了,五奶奶也来了。
不止如此,自余生离开后,几乎不回客栈的黑猫和警长也回来了。
不过它们不是回来找余生的,在客栈转一圈不见狗子后,两只猫才折回来,在余生脚边喵喵叫个不停。
余生把它们捞起来。
真是岁月不饶人,去年把他们抓回来时,还是两只小奶猫,现在已经成大猫了,而且更肆无忌惮。
见余生只把黑猫抱起来,警长不高兴的在下面抓余生的裤腿。
被余生踢走,警长换了目标,在下面不住地抓黑猫的尾巴。
黑猫也是个不省心的,在余生腿上眯着眼,不时地摆一摆尾巴,逗弄警长一番。
刚说到大悲山,余生饮一口茶润嗓子,然后全吐了出去。
“什么茶这是。”余生说。
众人正听得心驰神往呢,被打断后,胡母远道:“这是你留下的山茶,平日里我们都舍不得喝。”
“太次,换了,以后咱们不喝这茶了。”余生说。
“一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好茶,一壶春,中荒一百贯一壶。”余生说。
“嗬”,众人惊叹,他们一辈子也攒不到一百贯,会有人用一百贯来喝茶?
中荒的妖怪莫不是都傻?
余生把警长也捞起来,让它们在腿上公平公正的打一架,自己继续叙述这一路的来历。
乡亲们听得心驰神往。
一直到余生讲完,又议论半天,众人才慢慢散去,各回各家做饭去了。
“螃蟹宴,茶菇,梅干菜、鸡枞…”怪哉在旁边扳着指头数,“太好了,我终于有新菜学了。”
胡母远也松一口气,“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尝试你自创的菜了。”
余生看他劫后余生的模样,奇怪道:“虫儿做菜不错呀,你那什么表情?”
“做菜是不错,但自创菜么…”怪哉在身旁,胡母远不好说,只用了个眼神让余生体会。
就红烧桃这一道菜,就够胡母远一生回味了。
“大姐头呢?”余生记起来,怎么一直不见鲛人大姐头下来迎他。
“哦,她跟周大富去城里玩儿了,早上刚走。”胡母远说。
余生惊讶,“他们终于凑到一起去了?”
“没有,现在莫说鲛人大姐头不答应,周家不答应,周大富他自己也有些犹豫,现在最多算是关系亲密吧。”胡母远说。
“周大富还不犹豫?”余生奇怪,正被怪哉围着嘘寒问暖的小姨妈也回过头看着这边。
“嗯啊”,胡母远点头,“大姐头的意思很明确,他们若在一起的话,以后得在水里生活。”
“生活在水里?!”余生一惊,“她是准备把周大富变成水鬼,然后一起厮守?”
那也不现实。
溺死之人固然不能去往轮回,必然成水鬼,但水鬼也不全有灵智的。
许多水鬼就像几岁的婴儿,只残存有喊人落水,取而代之的本能。
“不是,听大姐头说,只要饮下鲛人的血,再配上龙鱼法术,就可以把人慢慢成为鲛人。”胡母远说。
余生想不到龙鱼还有这功用。
“生哥儿,生哥儿”,包子领着小孙子几个毛孩子跑过来,“带我们去里面转转怎么样?”
“对呀,我想去中黄。”小孙子门牙缺了两颗,说话漏风。
“不行”,余生吓唬他们说:“中荒全是妖怪,你们叶哥和富哥都被抓走了,你们去了更危险。”
“你陪着我们去,我娘说了,妖怪现在全用‘生哥儿来了’吓唬他们的孩子。”包子说。
“嗨,你娘这话说的…深得我心。”余生说。
虽然如此,余生还是不准备带他们过去,已经丢俩大人了,不能再丢人了。
伥鬼、柳柳他们这会儿倒是过去了,她们是客栈的人,又不怕死,倒是进退自如。
……
大悲山、寒山城一直阴雨连绵,东荒却晴空万里。
余生站在门口,阳光落在身上,让每寸皮肤都欢呼跳跃着。
老乞丐不知去哪儿了。
听胡母远说,尝了一次怪哉自创的菜后,老乞丐愤愤不平的走了。
“我虽然是乞丐,但也是有尊严的,猪都不吃的东西,居然施舍给我?”
“哼,此处不理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回城逮老鼠。”
就这样,老乞丐头也不回的向扬州城去了。
不过那些龙须草铺的席子,怪哉还给他留着。
此时街上少人,各家的炊烟袅袅升起,知了的嗓音越来越有力,营造着镇子的宁静。
余生还是喜欢这个镇子,石桥,老树,小河,大湖,还有不改的乡音,一切是那么熟悉。
他伸个懒腰,深吸一口气,甚至空气都是亲切的。
这些天因为下雨,一直在屋里待着快发霉了。
余生转过身,刚要扶小姨妈出去转转,听见街上传来奔腾的蹄子声。
余生以为有人来了,不以为意,刚要招呼小姨妈,身子一个趔趄,被后面什么东西顶了。
他向前走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不等回头,“昂昂”,一声驴叫在背后响起。
毛毛撞开前面那不长眼挡路的人,大摇大摆的进去,迫不及待地凑到柜台上摆着的酒坛子旁边。
它舌头一卷,熟练地打开酒封,正要饮酒,忽觉有些不对。
毛毛扭头看,只见余生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再往前看,城主也在,一脸戏谑。
毛毛回过头去,闭着眼摇了摇头,又转过头来看,这下确定自己没喝醉,也不是眼花了。
毛毛全身的驴毛都竖起来。
“行啊毛毛,胆子大了,居然敢顶撞本少爷了。”余生冷笑着走过去。
“告诉你,现在已经不是你刚来的时候了,那时候有城主为你撑腰,现在城主都怀我闺女了。”余生说着,向毛毛走近,还舒展着手腕,骨头“嘎巴”响。
“呸,怎么说话呢?”城主一筷子丢过去,正中余生脑门。
“实话实说而已”,余生回头说一句,在转头,见一条驴尾巴消失在后院门帘处。
“我听说驴皮熬得阿胶不错,小姨妈,我给你补补。”余生身子也跟着闪了出去。
“你这头死驴,给我站住,今儿我不逮住你,我誓不为人!”余生的吼声从后院传来。
胡母远从后厨探出头去,见余生正满院子的追毛毛,高兴地说:“使劲打,往死里打,打死这畜生。”
余生离开这半年,毛毛五天之内必回来一次抢酒喝,而且还很嚣张。
胡母远阻拦了一次,被喷一脸唾沫。
那味儿,晚上愣是没上去虫儿的床,那臭不可闻的老乞丐还嫌弃他。
这会儿见余生揍毛毛,胡母远说不出的畅快。
毛毛的速度快,但余生闪烁的也快,无奈之下,毛毛只能逃出后院往外面去了。
小姨妈摇了摇头,任由余生同毛毛胡闹、远去,见左右无人,悄悄站起来,从柜台上取一坛酒。
一坛绍兴酒,虽不是什么好酒,但解一下按捺不住的酒虫还是可以的。
她刚把酒打开,外面又响起马蹄声,不同的是这马蹄声要沉重一些,就像“咚咚”敲响的鼓点。
小姨妈抬起头,看着外面,心想这是来了一头什么怪物。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周九凤牵着一匹马,走到客栈门口。
城主惊讶,“你怎么又胖了?”
“嘿,昨儿刚见我说了这句话,今儿又说,我胖的有那么快吗?”
周九凤翻个白眼走进来,到桌子旁边为自己倒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城主呆愣在原地,不止驴胆子大了,这人胆子也大了,居然敢向她翻白眼了。
“不是我说你,你在城里招摇撞骗也就罢了,今儿居然撞骗到客栈来了。”喘匀一口气的周九凤说,“他们可都知道你这城主是假冒的。”
刚要发作的城主一怔,明白过来,敢情说的是剑灵。
看来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剑灵在城内并不安生。
不过城主并不准备表明自己的身份。
这机会来之不易,万一周九凤知道她身份,让她放下酒怎么办?
她不动神色的为自己倒上一杯,听着周九凤絮絮叨叨。
周九凤见城主倒酒,放下茶杯,“给我倒上一杯。”
她走过来,问城主,“其他人呢?”
城主不想理她,舌头舔了一口酒,一股战栗从舌尖开始,一直蔓延到脚尖。
“唔”,城主一脸沉醉。
半个多月不饮酒的她,此时只觉着全身沐浴在春光中,满满的全是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