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亲兵果然从山下带了个丫头回来。
倒不是抓的,十两雪花银,买一个山里丫头的生契,已经是十分公道的价码。
十岁的小丫头,穿着靛蓝的布裙,怯生生地在薛青面前做了个不甚规矩的福:“老爷好,我叫芹菜。”
薛青为求方便,在外行走都是做男子打扮。她扮得稀松随意,旁人细心地瞧,便能从耳洞腰肢嗓音五官瞧出许多端倪,但芹菜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不知道世间还有女扮男装的说法,只看着一身飘逸的青色长袍便认定了薛青是个男人。
薛青见芹菜认错性别,也不纠正,只点头叫了名字:“芹菜”
温歌白吩咐亲兵驾来马车,待薛青和芹菜进了车厢,一扬马鞭:“出发。”
山路颠簸,马车也摇晃,待上了官道,才摇得好一些。
薛青在车里摇摇晃晃,竟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漂亮的小少年狗儿似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黑秋秋的眼睛也如狗儿瞧着主人般尽是依恋:“你不会离开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不对?”
那时的薛青也不过十来岁,生性顽劣,初次下山,尚不知道一辈子的长短,在小少年满眼期许里,忽然成长出些责任担当来:“睡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小少年便安心地偎过来,畏寒般窝在薛青怀里的动作,也如狗儿一般乖巧。本書發布于:3w點N加2加q加q點c加O加M(把加去掉)
“老爷,”薛青被摇醒了,是芹菜,“老爷吃饭了。”
薛青掀开马车的帘布,外面天色又黑了。
该是没赶上宿头,在野外扎营,温歌白的亲兵正在煮汤饭。薛青下车的时候,亲兵正舀出第一碗饭来,恭敬地递给温歌白。
温歌白没接,只下颌朝着马车的方向一昂:“先给那边送去。”
亲兵瞧着不甚乐意,却还是依言将汤饭递到了薛青跟前:“薛神医请用。”
“谢谢军爷。”薛青正要伸手去接。
温歌白却又摇头:“让小丫头先吃。”
亲兵一愣,也省过味来。薛青医术卓绝,医毒不分家,当下将汤饭递到芹菜面前:“你吃。”
芹菜不明所以,不知道不过是吃一碗饭,怎么所有的人都瞧着她。但面前热气腾腾的汤饭实在馋人,她也实在是饿了,便将碗抱了过来:“那我吃了?”
“吃吧,”薛青靠着车辕坐下来,温和地看着小丫头,“好吃吗?”
那汤饭还滚烫的,芹菜小口的吸溜着,一边吃,一边哈气:“好吃。”
亲兵瞧着,便又舀出一碗来,递给温歌白:“将军请用。”
温歌白却又摇头:“不急。”
亲兵回头,但见那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小丫头,竟脑袋一歪,倒在薛青怀里。
亲兵顿时出离了愤怒:“你竟然下毒!”
此次温歌白前来,带的都是手下精锐,一人断喝,余下人等尽皆出刀,明晃晃的刀片耀了一地的雪白亮白。薛青冲着刀刃,很是好脾气地解释:“只是些安神的药,给诸位助眠罢了。”
亲兵一看,芹菜倒在薛青怀里,腆着小肚子,果然只是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面色稍霁,语气依旧不好:“说得好听,你不过是寻思着药倒了我们,好趁机逃走。”
薛青叹气:“我见诸位军爷白日赶路辛苦,想着夜里睡个好觉,怎的不识好人心呢?”
亲兵懒得跟薛青再做口舌之争,大手往薛青面前一伸:“解药。”
薛青便从怀里取出一支玉瓶交到亲兵手里,很是从善如流。
亲兵打开,见里面是些淡黄色的药散,便要往锅里倒。
“且慢,”温歌白突然出声,看向薛青,“这解药怎么用?”
薛青便细致周到地答:“每个人放在鼻下闻一闻。”
温歌白又问:“若不是闻,而是服下会怎么样?”
“立时三刻便要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内脏融化,七窍流血而亡。”语罢,薛青忽然笑出声来。
在薛青愉悦至极的笑声中,亲兵们各个面如土色。特别是那名拿着玉瓶要往汤饭里倒的亲兵,浑身僵硬着,拿也不是,丢也不是,顷刻间额头便生出密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