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号角吹起,所有的勃莱西骑士一手举起盾牌,一手举起阔剑,齐声呐喊。勃莱西骑士的怒吼声汇聚在一起,在战场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以此来恐吓自己的对手。然而对面的罗格朗阵营却一片安静。
就像咆哮的瀑布落进深渊里,毫无回响一样。
在这与以往不同的讯号里,勃莱西骑士们的战马奔腾起来,他们举剑前冲。
牧师目视骑士们冲锋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他抬头看了眼静立在山岗上俯瞰战场的年轻帝王。韦斯特公爵无法看清楚那位君主的面容和神色,但他看清楚了——隔着遥远的战场,对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冰蓝的眼眸就像雪山之上的太古玄冰。
敏锐得可怕。
牧师缓缓向后退去。
在军队的中部,由步兵簇拥的地方,静静地停着三辆马车。
………………
“射箭!射箭!让他们知道罗格朗不是孬种能来的地方!”
指挥官在阵地上扯着嗓子大声吼骂,他的声音几近沙哑。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让这群勃莱西佬滚出去!”
每名长弓手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抽箭,搭线,射箭。这是他们毕生中在一场战争里射出的最多的箭。弓箭离弦破空发出的声音汇聚一片,就像一曲急促而绝不简短的激旋。箭矢密密麻麻地覆盖战场,铺天盖地的暴雨一样。
敌人太多了,以至于他们不需要瞄准就可以射中人或战马,经过军事设计师改造的方头箭杀伤力比以往更强。
韦斯特公爵在阵营的后面看到这一幕,怒不可遏。
罗格朗人以使用长矛的步兵迎战他们的骑士。当骑兵前冲的时候,步兵们将长矛插在地面上,组成森然紧密的枪林。更为阴险的是,他们在步兵的阵势之前,挖了一道长长的战壕,还拉起了绊马绳。当勃莱西骑士冲至的时候,不谨慎的骑兵被陷阱和绊马绳绊倒,反过来阻住了一部分后面赶至的骑兵。
而当骑兵们被下马甲士和使用长矛的步兵组成的军团成功遏制冲锋的势头的时,罗格朗安排在侧翼的长弓手们抓住时机发动了致命的袭击。
怪不得罗格朗的国王放弃选择以同样的冲锋迎战,当箭雨从左右两侧铺天盖地而下的时候,数量的优势被迅速抹平。
韦斯特公爵敢以自己的头颅保证,罗格朗国王一定将整个罗格朗最精锐的长弓手全抽调到这里来了,为的就是眼下的这一轮杀戮。勃莱西骑士一名接着一名在罗格朗的阵地之前,活人与死人堆叠在一起,对方寸步不退,以自己和勃莱西骑士的尸体堆砌一道战地城墙。
“先杀了那些该死的长弓手!”
韦斯特公爵怒喝着。
“他们组了我们的去路!”
一部分骑士掉头,顶着可怖的箭雨去进攻两翼的弓箭手。
国王此前布置下的车阵在这个时候发挥出它们的作用。一辆辆马车中装着石头或木材,沉重无比。它们横倒在弓箭手所在坡地之下,骑兵们发动了两次冲锋,除了在坡地上留下更多的尸体,没有更多的收获。
血流成河,整片草地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退后!退后!”
勃莱西军官大声命令。
一部分勃莱西骑士向后退去,一部分坚持“永不退后”原则的骑士继续向前冲锋,后退的人阻住前进者的退去,被箭射中的战马在冲锋的阵营中疯了一般地冲撞着。与此同时,勃莱西军队在骑士右翼充当防护的步兵大部分是一些想着发财的穷人,他们连完整的盔甲都没有,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中魂飞魄散,四下溃逃。
后退不得的骑士只能用自己的刀剑在混乱的军队中砍出一条血淋淋的道路。
第一批溃散的勃莱西骑兵与第二批冲锋的骑兵混杂在一起的时候,第三批骑兵又赶到了。
第三批骑兵绕开了混乱的正面战场,想要从旁侧前进,去进攻罗格朗的下马甲士们。而就在他们斜绕到旁侧的时候,一支由普安伯爵引领的左翼军队向中间战场旋转,眼看就要形成一个合拢的包围圈。
“真是糟糕啊。”
看着血腥混乱的战场,牧师无可奈何地摇头。
他退到三辆马车旁边,俯身鞠躬。
“我们的战士虽勇敢却毫无谋划,他们需要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漏的注释
[1]关于战争中的骑士风度在这里,让我快乐地日常提名下神奇的法兰克(喂)。来看看拜占庭皇帝利奥六世在《战术》里对法兰克人的评价“法兰克人和伦巴第人胆大妄为,虽然伦巴第人已不复当年之勇,但他们仍然认为哪怕向后方进行最小的运动,就是耻辱行为,而且只要你排开真是,对方就一定会和你进行会战。在他们的骑士无法骑马作战的时候,他们就会下马步战,背靠背来抵抗数量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敌人,而不会选择逃跑....”中世纪的军队是真的会在战争中耿直地坚持“骑士风度”,比如我们神奇的法兰克,他们认为通过伏击,夜袭或奇袭等方式取得胜利是卑鄙,而他们的进攻方式直到十四世纪,还是和哥特人一样“....从头到尾以冲锋为主,而每一次冲锋都会使秩序比前一次更为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