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壁嘴边挂着牵强的笑,语气里夹杂几分不悦:“不劳道友费心,我酒量尚可。”
沈慕遮似乎丝毫没看出来他的不快,又朝萧离道:“我看不若让萧大公子也歇一歇,萧公子,你手下这一杯酒,不若敬一敬各路神明,以期未来诸事皆顺。”
台下倒有人起了头叫了声好,而后便带起了大多数的赞同声,萧壁冷哼一声,萧壁见大家兴致也高,便拿起酒杯扬手洒落在地。
沈慕遮这才松了口气,萧离的目光从远处投来,不着痕迹地朝他点了点头。萧离大抵是明白了他的用意的,在场这么多人,偏偏到了他的时候,沈慕遮突然找借口要将他手中的酒水倒掉。萧离明白,敬各路神明的话大抵都是假的,不过是想要让他别喝那杯酒罢了。
而沈慕遮又特地提起了在此之前,在这里遇到了萧壁,萧离便更确定了沈慕遮的目的,虽然萧壁是他的弟弟,但是萧离也不傻,自然也能感觉到萧壁有时候对他潜藏的不满与敌意,可毕竟都是萧家的人,此前也没有红过脸,他从小背负的道义告诉他,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虽然认识沈慕遮的日子并不长,但是萧离却莫名生出一种,我应该听信他的感觉来。
沈慕遮没想到萧离竟是这样的反应,他原本还在担心萧离会不会不领情,却不想萧离想也不想,便听了他的意见,沈慕遮不禁十分欣慰。朝萧离回以点头致意,坐下时却发现身旁江恨庭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
沈慕遮觉得江恨庭的情绪真的是来得毫无缘由,他正当他是这几日每日都会上来的情绪又莫名冒了上来,眼风中却瞄到了萧壁落座之后朝他投来的一抹讥诮的笑。
沈慕遮莫名心中一突,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什么,猛地回身朝江恨庭看去。
江恨庭这几日本就有些喜怒无常,也以至于沈慕遮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江恨庭的变化,他是坐在江恨庭身边的,如今回过身,离得近了,江恨庭眼底慢慢浮现出鲜红血丝,他沉着脸,甚至连手都紧握成了拳,似乎在强捺着些什么。
沈慕遮皱眉担忧,凑过去轻声道:“师兄?”
江恨庭没反应,沈慕遮便伸出了手,只是指尖刚刚碰触到江恨庭的衣角,江恨庭整个人便重重一颤,而后似乎很抵触一般地向后退去,正撞向了涯晓商与玉漏的桌子。
这一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后面涯晓商几人的注意,涯晓商目光扫过江恨庭,便伸手扶住了江恨庭的肩,而后朝沈慕遮道:“师兄怎么了?”
沈慕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如果萧离的药用在了江恨庭的身上……
沈慕遮不知道江恨庭接下来会如何,可他亦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涯晓商,他知道萧壁下了手脚,可他不能无凭无据就指证他,况且他对整件事的猜测都源自于原著,未卜先知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想暴露,只能保持沉默。
萧离自然也留意到了他们这一桌的变化,走近几步朝沈慕遮道:“沈道友,江道友这是?”
沈慕遮想了想原著中萧离中招后丢的脸,而后又虚构了一番江恨庭失态出丑的样子,觉得若是江恨庭清醒过来后回想,那大抵离他魔化不远了,想来想去,沈慕遮觉得还是先将江恨庭带走比较好。
沈慕遮于是朝萧离道:“我师兄喝多了,劳烦萧公子,有没有休息的地方,我带我师兄先去醒醒酒。”
萧离自然不怠慢,当即安排了人带路。
沈慕遮原本想要扶江恨庭,后者却根本不让他碰,沈慕遮堪堪伸出手,江恨庭一把便挥开他的手,沈慕遮不知如何是好,涯晓商起身想帮忙,却见江恨庭已经踉踉跄跄跟着小厮走了,沈慕遮朝涯晓商留下一句让他在此照看师弟妹的话,便也匆匆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客房,虽然祁水极北之地荒凉,可问道会的展开,萧家的人还是将这里都收拾妥帖,所以客房也算是一尘不染,小厮替沈慕遮与江恨庭开了门,便先退下了,江恨庭一路跌跌撞撞,沈慕遮看得心中不知何滋味,不知为何,沈慕遮升腾上一种,是因为他,江恨庭才会阴差阳错地中了招,以至于他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愧疚之感。
这个念头刚刚爬上来,沈慕遮心中突然蹭起一团火气,这是萧壁做的手脚,既然是他下的药,那自然会有解药,沈慕遮不知道江恨庭失控起来会干什么,当务之急,他得把解药先拿回来。
于是他先替江恨庭倒了一杯茶,而后放在桌上,轻声朝江恨庭道:“师兄,这里有水,你先在此处待着,我去去就来。”
几乎毫不犹豫,沈慕遮转身提步准备去开门,只是手刚刚摸到门边,猝不及防,腰间一紧,有沉重的呼吸声在他耳边传来,似乎极其压抑痛苦,一颗脑袋搁在了他肩窝,沈慕遮背脊一僵,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正是因为知道,他才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但是考虑到江恨庭此刻被药迷了神智,大抵是不清醒的,沈慕遮又很快松了一口气,而后他艰难地从江恨庭的禁锢中转过了身,语气都放缓了许多,道:“师兄,我去……”
后半句却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下一刻,他的后脑勺摸上来一只手,强硬又霸道地将他牢牢禁锢,下一秒,他的唇上附上一片柔软,将他未说完的话尽数堵了回去,沈慕遮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江恨庭的吻炙热而缠绵,所有的压抑与难捱似乎都在这个吻中慢慢倾诉,他的唇上还留有颤抖,细微而隐秘,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沈慕遮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