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说这些的时候,脑海里冒出来的就是简临十几岁时候在剧组的样子——
孩子模样,大夏天晒得有些黑,家仆装束,一双占着泥巴的布鞋,牵着缰绳,站在马旁。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个子不高、模样也不算出挑,在群演里算好看的,但远不及那马上坐着的“小少爷”。
“小少爷”是个童星,男孩儿,十几岁这个年纪格外好动,等着拍的时候坐在马上根本闲不住,一会儿拉拉缰绳,一会儿把衣服上挂的玉佩和穗子抓起来甩。
他可能是想找人说话,可周围没人,只有屁股下的马,还有牵马的小群演,小群演中规中矩地站着,比他矮很多,他伸手够不着,就伸腿,用脚去碰:“喂!”
演仆人的男孩儿转身……
方骆北默不作声地听着,跟着王导的描述,可以想象出当年的小简临转身抬眸的神情。
想必是有点毛了,但还是很安静,没说什么,只用那双清亮的眸光将人看着。
就像初五雨夜的16栋门前。
方骆北的神思被王导的话拉回,王导:“时不时被踩两下,肯定要生气,然后你猜怎么着。”
王导哈哈一笑:“那个小童星后来拍戏的时候,马撩蹄子了,脸朝地摔下来,门牙都嗑松了,哭了有半个小时。等再拍那场,包括后来再拍骑马的戏,哪儿还敢乱动,老实得不得了。”
方骆北猜到了一些,牵动唇角:“他动了马?”
王导哼笑:“可不就是么。剧组拍戏用的马,都是专门训过的,会听口令。”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简临在剧组无聊,会自己学点东西,当年那个古装剧剧组管马的人挺喜欢他的,就教了他一点,他还真的一学就会。”
“你想象得出来吗,十几岁的孩子,一个群演,一个童星,又不能打架,被欺负了怎么办,可不就得暗搓搓的使坏吗。”
方骆北笑,果然是只小狼。
王导聊完这个,结束话题,很快聊起别的:“你呢,前段时间听赵旭东说,你还是老样子。胃口怎么样,还是不行吗,吃不下东西?”
王导也像上下扫视简临一样来回看了遍方骆北,“啧”道:“不过我怎么看着,觉得你状态还不错呢?”
方骆北:“嗯,是还行。”
王导:“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方骆北不知是玩笑还是想略过这个话题,不紧不慢道:“喝粥喝的。”
酒吧这个景的戏,当天要拍好几场:林曦撞见罗誉被人泼酒,躲到走廊墙后,罗誉带着身上的酒气从走廊穿过,林曦端着托盘走出来,两人擦肩,罗誉刚好看到了林曦脖子上的伤口。
开始走戏前,两个演员已经换掉了之前的造型。
简临穿的是林曦在酒吧工作的统一制服:皮鞋、黑裤子、白衬衫,黑色无袖马甲,左胸口前别一个黑底金字的胸针牌,胸针牌上印着名字:林曦。
他这个造型一出来,陈阳笑傻了:“别说,还真就是这样的,再打个领结,更像了。”
简临找他是来拿吃的填肚子的,不是来让他欣赏点评造型的。
陈阳把剥好了放在保鲜袋里的砂糖桔递给他:“多吃点,努力工作,等你晋升领班了,我来捧你的场。”
简临吃着桔子:“你能点几瓶酒?”
陈阳一愣:“哎呦?你竟然懂啊?”
简临几口吃完,袋子递回去:“醒醒吧,这家酒吧包厢最低消费八千三,最便宜的酒一瓶三百六,一杯普通鸡尾九十八,你连吧台都消费不起。这个场你捧不起。”
陈阳:“……”
感受到了来自金钱的伤害,以及面前这位主演的恶意。
陈阳:“我消费不起怎么了?你也就是个服务员。”努力给自己争面子:“我消费不起,我男神消费得起!”
正说着,方骆北从外面的大厅走进来,一露面便是三个全新的造型亮点:
带暗纹的白衬衫打底,外面套一件灰色毛衣,鼻梁上架着副金属框眼镜。
他没往里走,在摆着一堆设备的地方,站着听罗洪说什么,间或抬手,拇指中指打开,指尖在镜框下轻轻一托。
从简临和陈阳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方骆北打开的整只手的手背:手型宽大,手指长,骨节分明。
用陈阳的话:我男神光一只手就能做荷尔蒙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