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欺负人,既然是我提出的,总不能让你太吃亏。”芹沢鸭把手中的刀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稳稳地插在了此方面前的地板上,从身上取下另外一振刀,是作为备用的胁差。
这时候的武士都会随身携带两振刀,一振是平时惯用的打刀,另一把是以防万一作为备用存在的胁差。
此方一直没有用胁差的习惯,就算之前用着清光安定两把刀,也是作为同样地位的存在,土方先生说过他几次,让他随身携带至少两振武器。大概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他一直只是随口答应着,甚至到了出门连个武器都不带的程度。
所以在池田屋的时候,因为被过度使用承受不住的清光断掉之后,他就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
……
只是看到了别人的胁差而已,就忍不住陷入了回忆之中,大概是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的原因,他最近总是容易多想。
眼前的芹沢手持胁差,整个人都充满了战意,此方被他所感染,捡起芹沢扔到地上的刀,不禁更认真了起来。
此方还记得才藏,但是一眼望去却找不到那小只粉红色的身影。才藏聪明,应该已经躲起来了。
两人相对而立,在装潢精致的食肆里,与一切都那么的格格不入。门外传来觥筹交错的喧闹声,还有食客与艺伎的嬉笑声,这一扇门就像隔开了两个世界的边际线。
冷兵器碰撞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响了地起来,此方心中有些诧异,并不是因为芹沢过强,而是因为从对方的剑术所表达出来的,要比他想象中的弱很多。
比较起来,大概是还不如阿一的水平。
芹沢鸭也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一边用更强势的进攻来弥补两人在技巧上的差距,俗话说一力降十会,想要从这样迅猛的进攻下反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几次交锋下来,芹沢鸭手中的刀已经有细碎的裂痕了,刀刃上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齿轮状的细小裂痕,他毫不在意这件事,淡然说道,“继续。”
再次开始的战斗,情势就要比先前轻松些,芹沢鸭甚至还有心情与他闲聊几句,虽然此方并不觉得这是令人愉快的对话。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杀了我吧,反正这也是近藤的要求不是吗。”说着这样的话,芹沢鸭的刀差点击中此方的眼睛,此方向后闪躲,却也被带过的剑风击的半眯了一下眼。
“您又说这种话了,是真的自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吗?”此方后退出半步,脸上一直带着的微笑也终于收了起来。他做出平青眼的起手式,脸上带着一丝薄怒,“近藤先生向来都敬重您,还请不要说这样的话。”
“哦哦,生气了吗?真难得啊,你生气的表情。”芹沢鸭还在不停地挑衅他,饶有兴趣地说道,“来吧,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此方的剑术十分华丽,动作漂亮的可以拿来观赏,更特别的是,如此具有观赏性的招式,却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他大步向前冲去,手中的剑以很难看清的动作向前突刺了三下,芹沢鸭勉强挡下了一击,剩余两下攻击却无力去阻挡,居然干脆放弃了防御,张开手臂向此方的刀刃撞上去了。
“!”
此方睁大了眼睛,急忙想要收回攻势,但是惯性却无法阻止,他只能勉力将刀尖偏移。可这也无法阻挡一心想要求死的人,刀尖还是直直地插入了芹沢鸭的胸口。
“为……为什么……”
他松开了手中握着的刀,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芹沢鸭将胸口的刀用力地抽了出来,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到了此方浅色的衣服上,还有脸颊旁。
血液溅到脸上的时候还是热的,那个不可一世的芹沢鸭终于倒在了地上,胸口处是刚刚还在此方手中的刀。
芹沢鸭的呼吸有些困难了,他费力地喘着粗气,露出一个苍白的十分难看的笑容,“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已经无处可逃了。”
此方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跪坐在了芹沢身边,如果尝试一下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救回芹沢,但是芹沢死在他手上,比计划的暗杀要少很多的不必要的麻烦……
忽然他听见了女人短促的惊呼,穿着红色和服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他的身边,握住了芹沢鸭的手,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先生……”
“你哭什么,难不成想陪我一起死?”芹沢鸭一改刚刚痛苦的表情,语气也变得轻浮起来,他伸手将阿梅鬓边落下的一缕发丝绕到了她的耳后,“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怎么这么小孩子气。”
“别留我一个人……”阿梅抽泣着说道,她的泪水落在了她的衣服上,被泪水打湿的部位要比旁的地方颜色更深一些。
“真让人没办法。”芹沢鸭叹了口气,看得出他是想装作正常的样子,但是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不仔细听几乎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事吗。”
阿梅咬住下唇,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好。”芹沢鸭费力地将头侧到另一边去,深蓝的夜幕中,月亮却正巧被云遮住了,“可惜不是雪夜。”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雪霜花更好,凋零梅香残。”
此方看着芹沢鸭逐渐的没了呼吸,也说不清楚内心现在是什么感受。那个给新选组带来极大的麻烦的男人终于死了,但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阿梅忽然站了起来,发出了很大的动静,此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连忙也站了起来,久坐未动的腿已经麻了,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阿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到了门口,一下拉开了门,声音忽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新选组的局长被倒幕派暗杀了!快去通知新选组的人!”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总体来说还算宁静的食肆里炸开了锅,有不少单纯是来找乐子的富商惊慌地叫着自己的护卫保护自己,整个食肆变得混乱无比。
……
此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踏上回去的路的,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在路上走着,京都的夜晚并不像乡下那样安静,依旧有不少人在过着还算愉快的夜生活,但是看到这样一个浑身是血的漂亮青年走在路上,都唯恐不及地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