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说完,餐桌上陷入了久久的岑寂。
沈父微微松了口气。
万事开头难,话一出口,似乎感觉所有事情都顺畅了很多。
他的姿态放松了很多,紧绷的身子靠向了椅背。
“这件事,我也考虑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们说。”
沈嘉文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拿起了筷子夹起几根面放进嘴里,不慢不紧地吃着,瞥到傻弟弟呆愣愣的表情,就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
“愣着干嘛,赶紧吃吧,面要凉了。”
少年回过神,察觉到父女俩之间的波涛汹涌,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嘉文,你先听爸说。”男人的目光变得深沉如海,隐隐有了商场上沉稳自若的模样,明白不能顺利通过,他改变了策略,用谈判的姿态来解决这件事,“那个孩子,是我故友的孩子,和嘉泽同岁,现在也在附中上学。”
沈嘉文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懒懒地回答:“知道了。”
“那孩子从小没有爸爸,靠她妈妈一人抚养长大,一个女孩子,每个星期都得坐着长途汽车返往家校,看起来也怪可怜的。所以我寻思着,我们在这里有房,空间也宽敞,给那孩子匀出一个房间也是绰绰有余的。她正在高中阶段,这样也利于她的学习。”
沈嘉文端起碗喝了口汤,放下碗后微微一笑。
“你可以给她找另外的住所。”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沈父皱了皱眉,嘴角下垂,“这里两套房子,又没多少人住,离学校又近,还有阿姨帮忙照料,为什么要重新找?”
“这些东西不难找,只要肯出钱,你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沈嘉文猛然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露出讥讽的神色,慢慢悠悠地说,“没关系,在外边,你怎么来都没关系。”
“嘉文,你在说什么?”沈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眉毛皱成了一团,嘴角拉耸得厉害,“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沈嘉文把餐巾纸丢了,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那个女孩是谁?”
“我都说了,是故友之女。”
她突然顿住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她的头微微垂着,看着放在桌上的手,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我或许见过她,很多年前,在老家的三里街上,那个香油铺子。”
她微微眯着眼,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场景。
小镇的三里街,小小的香油铺子,绑着麻花辫的漂亮小姑娘,美丽的女人,还有,她的父亲。和谐得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沈父倒吸了口气,嘴角微微抽搐,眼皮拉耸着,整个人又开始紧绷了起来。
“爸,不用我多说了,那些年您做的事,您自己心里有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立场去重翻旧事,只是……”她顿了顿,收回了虚伪的笑容,“妈还躺在病床上。”
她说完话,立刻站起来,挺直了背脊,似乎没什么能摧毁她。
“我吃完了。”
沈嘉泽当时年纪还小,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从这段对话中获得零星的信息,他看了父亲一眼,也起身离开了。
这顿饭吃得每个人心里都不舒坦。
几天后,沈嘉文提着行李离开了,依旧是沈嘉泽送走她。
开学前,家里住进了一个女孩,就安排在楼下。父亲忙里偷闲,竟主动回到家张罗所有事,换新床垫,新床单,新被套……把房间刷得干净敞亮,特地装修成了少女风,还给她布置了一个新书房,那里就是她的一方小天地。
在他看来,嘉文其实是小题大做了。她在另一座城市工作,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僵硬。至于嘉泽……男孩子嘛,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闹别扭,况且那姑娘还是个漂亮的女同学。
志得意满的男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将故友之女介绍给自己的儿子。
“嘉泽,这是亦涵,以后就住楼下了。说起来你们还是同学呢,要好好相处。你是男孩子,以后要多多照顾她。”男人看向了少女,露出了和蔼慈祥的微笑,那是沈嘉泽鲜少看到的笑容,“不能让别人欺负她,知道吗?”
美丽的少女低着头,露出了羞怯的笑容,双夹绯红,眼眶湿润,含情脉脉地看向了少年。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爸爸就离世了。妈妈认识一个沈伯伯,沈伯伯经常给她带来好吃的,还经常带她和妈妈去玩。在她心中,这位沈伯伯,已经渐渐取代了早逝的父亲在她心中的位置。
除了没有名分,从实质上来说,他们是一家人。如今她住进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从小到大的愿望,让沈伯伯真真正正成为她父亲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而现在,她喜欢的男孩子又刚好是沈伯伯的儿子,他们现在住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呢?
这种偶像剧里的剧情真的发生在了她身上,她不信自己的爱情会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她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上天对她的补偿。
“沈同学,以后请多多指教。”
“叫什么同学,太客气了。”沈父拍了拍手掌哈哈大笑,满面春风的男人舒展了眉梢,“你三月份出生,他比你大两个月,以后你就叫他哥哥吧。”
女孩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红着脸小声地说了句:“沈哥哥。”
少年的目光如同冬季的风,冷冷地刮过她的脸庞,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是你哥,我没有妹妹。”
少女通红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美丽的眼中凝结出了雾气。
沈父气得大喊大叫:“嘉泽,你怎么说话的!”
少年却并未回头,踩着楼梯咚咚咚爬到了楼上。
“亦涵,你别介意,他就这样,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
少女已听不到他絮絮叨叨的安慰她的心随着少年高大挺拔的背影飞走了。
他越是表现得冰冷无情,冷漠决绝,她就越是喜欢他。因为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的这张脸就是无往不胜的利器。
她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从小就懂得如何利用自己优势去获得某些东西,在别人面前她虚以委蛇,甚至面对一些男生的殷勤还感到好笑,她越是端着吊着,他们就越是为她痴迷,为她疯狂。
她曾沉醉于这种快感,肆意玩弄他人的情感,利用他们达到某种目的,然而过后又觉得索然无味。
沈嘉泽是她唯一喜欢的人,也是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她唯一想得到的人。
在沈父看不到的地方,少女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