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京城的杀机此刻还潜伏着,那此时此刻的邓州已经是鸡犬不宁了。
“六哥,六爷,可行行好吧,您都在这蹲了半个月啦。”邓州府衙的衙役已经快被六子折腾疯了,自从陈家的姑娘和二少爷失踪后,这六子就在府衙蹲着不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在这蹲着还不算完,居然还放出去消息,说知州大人以权谋私,为了报复太医局令大人,收押了陈氏兄妹。
这邓州城得有一半以上的百姓接受过陈家的救治,如此一听那还了得,有些富户家整天无所事事的闲汉跟着六子就来了。
“哎,官爷,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大宋律法哪一条说不许百姓在这县衙门口蹲着了?我们喜欢这里的景儿,瞧瞧不行啊?”六子身后一个流里流气穿着当下时兴的黄色褙子的闲汉冲着那衙役说道,用语虽然是尊敬,可是那语气和眼色里哪有半分尊敬的意思?!
“就是就是,刘家二哥说的是呀,我们家里又不用我种地,要不是为了为了收棉花,俺们家那些佃农也得过来啊。”后面有一个又一个闲汉跟着附和道。
我滴个乖乖,各位爷爷 ,你们可饶了我吧,我还能不知道你们是来干啥的么。那衙役欲哭无泪,这些人个个都是邓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子弟,也不敢叫府兵来镇压啊!
“各位大爷们哇,那陈家兄妹当真与我们大人无关啊,还请你们回去吧。”小衙役就差给他们跪下了。
“放恁娘的屁,老子那天去教坊找小荷姑娘。”那刘二哥的跳起脚来骂道,当年他爹快不行了,就是这陈士敬连夜弄了一碗药给他爹灌下去然后救过来的,然后又接着吃了半年的药,现在过去五六年了,老爷子身体还越来越硬朗,他们全家上下对陈士敬,那真是奉若神明,这一听恩人被掳走了,那还了得哇,反正他家也是大地主,根本用不着他干活,所以就成天跑来县衙闹事。
“噫~”这帮鸟人一听这刘二哥去找小荷,顿时都发出嘘声。
“都给老子闭嘴,嘘个屁,俺这不是晚上没事干么。”刘二哥激动地口水都甩出来了,抬手抹了一把嘴,又开始指着那衙役说道“你是不是就看陈先生是个郎中就好欺负?!我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就在西二厢的东街看的是真真切切,那……李邦……李大人,带着一群人把陈先生和陈姑娘给围住了,不是你们把他们扣押了,他们难道还能遁走了不成?!”刘二哥越说越激动,他家老头子给他下了死命令,要是不想办法把陈家兄妹救出来,就别回去了,这半个月,他可是被老爷子骂的狗血淋头哇。
那衙役心道,他们还真是遁走的,可是我要这么说,他们信吗?
“就是就是,赶快放人,这郎中再没地位,也不能让你这么欺负啊!”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刚来就敢抓陈先生,也不打听打听,这邓州谁人不知‘附子仙师陈士敬’!” 陈士敬开方善用附子,而且尤其擅长治疗危重急病,救过无数人的性命,所以邓州百姓称他为“附子仙师”!
这一群闲汉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个个的都架秧子起哄起来。
正当这一群人在邓州县衙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陈守阳已经回到了汴梁,在邓州城里搜查自己儿女下落未果之后,陈守阳七天前就从邓州出发,一路风雨兼程来到了东京,他要发动自己在东京的人脉。
“宣太医局令陈守阳上殿——”小太监尖声道
“陈太医,朕听说你的女儿失踪了,可有此事。”赵桓慢悠悠地做到龙椅上,悠悠地开口道,此人就是后世所称的宋钦宗,北宋最后一个皇帝。
“启禀陛下,微臣儿女已经失踪半月有余,最后见到他们的人,还和陛下颇有渊源。”陈守阳到了朝堂上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敛起那暴躁脾气,本来依照他这四品官,又是官太医局这种外部衙门,依例是不容许上朝的,只是皇上念及他曾救过徽宗原配——郑太后的性命,所以才破例让他上朝。
“哦?快说来听听,此人是谁。”赵桓是出了名的性格软弱,只是因为当年归附他的大臣获得了党争胜利,再加上年长,才得以继位,论才学、治国理政的能力,都远远不及他的皇弟赵楷。
“前任宰辅李……李……”
“李邦彦?”张邦昌倒是一点不怕,直接就喊了出来,这李邦彦当年也是一朝宰辅,只是因为政见不合,遭到自己打压,圣上也不知什么原因,直接把李邦彦贬到了邓州去。
但是,这人只要不死,就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所以这张邦昌是竭尽一切办法打压李邦彦。
“皇上,这李邦彦刚被下放到邓州,不好好寻思发展当地百姓生计,却还想着滥施淫威,竟然还打压陈太医这种从不涉党争的贤臣啊!”
“唉,这士美也是,父皇本想让他去邓州修养一段时间,谁想到竟弄出这等事情来。”谁能想到,这赵楷如此的没有脑子,竟然就这么直接把他老子的用意说了出来。
“荃封(陈守阳的字),此时可当真?”
“就算小女犬子不被李大人收押,失踪也必然和他有关,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说着,陈守阳就跪倒在地。
赵桓倒是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说道,“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你现在就从开封府尹那里带几个人,回邓州彻查此事。蒙亨!”
“臣在。”随着赵桓一唤,又走出一个大臣。
白时中,怎么是这老货啊?陈守阳心道,他可不愿意跟这铁杆奸臣共事啊!
“朕命你和陈太医一起回邓州,查明此事,尽快复命!”
“臣遵旨。”
白时中虽然和张邦昌狼狈为奸,但是好歹也是现任宰相,赵桓让一个宰相去查一桩人口失踪案,可谓是昏庸到了极点。
大殿里的人可不跟赵桓一样没脑子,他们此刻都在想一个可怕的问题。
这白时中跟李邦彦可是一党的啊!
……
一年前
士梓被那葫芦嘴的引力吸进去,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他环顾四周,墙壁上满是蓊蓊郁郁的藤蔓,四处都散发着金光,晃得他都有些睁不开眼,而且这里面颇是寒凉,地下又潮润润的,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谁?!”他刚刚适应了里面耀眼的光线,就听见渺远处传来一声清冷的的质问声。
“敢问……是孔公子吗?”士梓第一次见这等奇异场景,也是被吓得不轻,说话都带了几丝颤抖。
“陈士梓?”那声音不冷不热。
果真是孔公子,想到这,士梓不禁松了口气。
“正是在下,敢问孔公子身在何处?”
“看到你脚下的金纹了吗?”
士梓低头一看,之间那潮湿的地面有一道金纹闪现出来,蜿蜒曲折地向深处隐去。
“沿着它向里走……”说完,那声音便不再出现,任凭士梓怎么呼唤,孔慎都不再回应了。
士梓沿着这条金纹,一直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看到一扇门,才自觉已经走到了尽头。紧接着,他才想起,自己竟是身处于一只葫芦之中。
“这葫芦也是腹中有乾坤啊。”他家世代为医,其中也不乏修道者,所以他对此只是惊异,却并不感觉害怕。
“进来吧……”
士梓应了那声音,“吱呀”一声推门而入,只见一个上半身*的妖媚男子,披着墨绿色的长发,侧身坐在塌上,下半身只穿了一条亵裤,外面披了一件绿绮褙子,敞着怀露出雪白清瘦的胸膛,手中执一把宣纸铁骨折扇,纤细修长的手指和漆黑的扇骨栾影重叠。墙壁上渗出的金光照耀着他,恍若神明。
士梓看到这,竟忍不住咽了口水,眼前此人若是不开口,当真是雌雄莫辩,单是看身姿样貌,似他这等迂腐士子也要把持不住,听闻那李师师美貌倾城,和这孔公子一比,只怕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