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彦一袭青衫,长身玉立,拱手行了一礼。
沈仲清打量了他一番,道:“封公子虽白纱遮面,看不清样貌,但从衣着、眉眼来看,似乎年岁不大。年纪轻轻已是副教主,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封彦颔首浅笑:“不敢当,封某此次前来只是想看一下断魂散的药力而已,不会治病救人。”
此言一出,燕无计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罗大蛮这笔账,他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算在五毒教的头上,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教主来到府上便大放厥词,实在教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罗大蛮本是你教中人,我儿与他无仇无怨,他……”
“这位前辈所言差矣,”封彦直接打断他的话,“那位罗姓流匪早已叛出五毒教,再不是我教中人,而您的儿子更与我五毒教无甚牵扯,两个都与我教无关的人,无论谁杀了谁,害了谁,都不该由我教承担责任。请您不要胡乱给在下强加罪名,封某承担不起。”
这番话听得萧绝十分受用。
若不是因他和傅少御有一层儿时伴读的关系,他甚至想冰释前嫌,结交他这个朋友。
堂内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之际,封彦话锋一转,又道:“看在我与阿御昔日的情分上,封某愿意给贵公子看一看,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能保证挽救他的性命。毕竟断魂散乃当世奇毒,我五毒教也未曾攻克。”
萧绝听到“情分”二字,瞬时收回那个想和他结交的荒唐念头。
这种人,还是早点抹了他的脖子比较好。
聂娴红着眼睛从后院疾行而来,向来刚强的女人一下扑进丈夫怀中,哽咽道:“寒儿又吐血了,一直喊疼,怎么办?”
燕无计无暇安抚她的情绪,也顾不得计较封彦的态度,只好将人请进后院,让他帮着药谷谷主一起查看燕星寒的情况。
傅少御和萧绝也跟了过去。
刚到院子门口,就听见二楼传来一阵癫狂的笑声,伴随着瓷器摔落在地的声响,那笑声很快又转换成凄厉的哭吼,听起来格外瘆人。
家仆们都垂首候在门外,瑟瑟缩缩的,不敢进去伺候。
聂娴听到动静,揪心地喊了句“寒儿”,快速地往楼上跑去。
萧绝等人跟上,就见燕星寒披头散发地在二楼的内外室间穿梭奔跑,他赤着一双脚,被地上的瓷片扎破了也不自知,见来了许多人,他就扒拉着珠帘又吼又叫。
显然已是疯了。
聂娴冲过去想把他拖回床上躺好,可燕星寒谁都不认,一把将人撞开,又扑向窗口,扇动着宽大的袖口,像只欲振翅高飞的鸟。
“茅谷主,我儿这是怎么了?方才吐血过后,不是好好睡下了吗?”聂娴踉跄着扑向药谷谷主茅姜,一把扯住他的袖口,满脸哀戚地问。
茅姜虚扶了她一把,哀叹一声:“是在下医术不精,还请聂夫人早做打算。”
言外之意,是让她该准备燕星寒的身后事了。
“不,不,怎么可能?!一定还有救的!”聂娴这几日寸步不离地照顾儿子,早已虚弱不堪,此时情绪一激动,竟晕厥过去。
燕无计命人将她扶出去,疾步冲到窗边,一记手刀将人砍晕,拖回床上。
封彦给燕星寒号了下脉,又叫来燕飞霜详细询问了这几日燕星寒的症状,再拿到那瓶装着断魂散的药罐,反复嗅了嗅,才道:“让我试试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眼中都燃起了希望。
除了萧绝。
断魂散确实出自踏仙阁,但此药无解,中毒者疯癫无状、失魂失智,不出半月必死无疑。
他不相信封彦能有这么大的本领,在短短几天内,把一个双脚迈进鬼门关的人拉回来。
他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屋内人太多不利于病人休养,封彦把人都赶了出去。
萧绝回头张望了眼那座二层小楼,暗想着今夜悄然潜进来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别瞎动心思。”傅少御温声提醒。
“嗯?”萧绝看了过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燕星寒和封彦,你老实待在我身边。”
傅少御牵起他的手往别院走,楼内追出来的兰芷,被他们亲昵的姿态刺痛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