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到最后一个指节的时候他按住伤口,不出所料的听见陶恂倒吸一口凉气,但哪怕这样也只是僵硬着一动不动,丝毫不敢挣扎一下。
陶恂惨白着脸抬头,只看见沈琛眼底彻骨的寒意,很久,才放开那截小指骨——无声的警告。
沈琛把灯关了,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无人时他经常将灯开着睁着眼睛整整一夜,因为失眠,但此刻他更喜欢黑暗的环境。
天色依然暗沉,大概是凌晨,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的敲在窗沿,沈琛半靠在床头柜上,这张一向宽敞的床上还有另一个人,突如其来又无比自然的介入了他原本孤僻的人生。
“琛哥,我没碰过任何人,那是我带过去的人,你不信就去查——我跟他没什么,我帮过他一回,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但我确实没碰过——我只是,养在身边,养了几年。”
陶恂有点认命的意思,就躺在那儿看着身边的人,从斜躺的角度能看见轮廓削瘦锋利的下颌,像是刀剑凿刻而出。
外面传的再疯他底线一直都在,那是一个坐台的,他就以前看人被打的时候捞了一把,他不是什么好人,捞那一把就是因为那张脸轮廓有点像沈琛,但也就是像而已,他分的清清楚楚,不可能是就不可能是。
——那是沈琛出国留学的四年,他知道他在哪儿,但沈琛不想见他,他就克制着自己,四年来从未到走到他眼前一次。
那个人他打过招呼不让旁人动手,最恨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拉着陪着喝酒而已,就连沈琛刚回国那几回,他故意刺沈琛眼睛,也有作秀的成分在里头,他平时其实要比那种乱来的靠谱的多。
“至于其他的事琛哥你别管,”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眼睛里却是认认真真的:“琛哥,这种破事脏手,你别沾上,你好好做你的生意就好,跟你没关系,你等等我就成。”
——你等我什么都弄好了,才有那个资格同你站在一起。
他的头轻轻靠着沈琛一只手臂,整个人都平静的不可思议,极致的疯狂过去后他贪恋这种短暂的温暖,虽然感觉仍然不像是真的。
黑暗里沈琛像是笑了一声,他那一双格外锐利的眼睛低垂下来,从眼角里流露出几分刻骨的讥讽。
“然后呢?”
他陡然伸出手去,陶恂一下子顺着那股力道撞进了他的怀里,身边是一片昏暗,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头顶的声音依旧冷静而嘲讽:“然后看着你去死?”
——那声音里有他不能理解的克制和压抑。
“陶恂,你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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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沈琛的声音很克制,陶恂听不出来那是在压抑着什么,只能感觉到那声音离自己很近,尾音擦过耳际,明明是讥讽的,里面却又分明夹杂着什么别的东西。
陶恂不是个什么聪明人,在对于沈琛的事上他一向把姿态放的低,但他应该不会听错——琛哥是在心疼他。
他不敢确定,但他丝毫不敢求证,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一下一下的敲过去,他很久没有说话也不敢动弹。
很久,他稍稍抬起手,把手放在了沈琛的肩胛骨上,放的很轻,他十根手指头都被包的跟个粽子一样,几乎不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在抖。
“还好。”
他最终只是这样回答,声音嘶哑的很,在这漫长都秋夜里回答的轻轻巧巧。
不管他过的怎么样,在琛哥这儿他就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
没谁活的容易,他以前过的恣意妄为是因为身后有人给他兜着,可他不能一直这样,也不能一直让琛哥给他收拾烂摊子。
说出话来的那一刻,他小心翼翼的抱住了沈琛。
——抱住了这些年心心念念的那点光,恍惚的有点不像是真的。
沈琛在黑暗里闭了闭眼,心里那点隐忍不发的怒意几乎在说不清的气氛里消散殆尽。
折腾了半宿,这时候凌晨四点多,深秋阴雨天天亮的晚,陶恂本来不想睡的,一直睁着眼睛靠着沈琛,他有点怕不是真的,睡醒了就没了,最后还是没抵挡住身体和心里双重疲惫熬了半个小时后才沉沉睡去。
——包的粽子一样的手抓着沈琛肩头的浴巾,攥在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