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场里的声音零零碎碎,再往后就是其他玩乐场所,闹到大半夜结束的时候林朝扶着半醉的人出去,身后喧嚣热闹,两个男人就靠着车抽烟。
不是当初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了,他们在干什么自己都清楚,这种事换以前兴许还有家里长辈可以帮忙兜着,恨铁不成钢的过来骂完再给他们打点,现在不同了,林家早垮了,陶家危在旦夕,多少人等着陶家露出疲软的态势就冲过来扒着皮喝他血呢。
“许四最近怎么样?”许久没人吱声,还是陶恂先开了口。
“挺好的,窝在家修身养性呢,许伯父让他留在国内的要求就是不能随随便便出来晃悠,我听说伯父已经想好了,等年一过就把他轰到乡下去实习,看看第一批春茶成色。”
许家家里有矿,但手里品牌走出来的是一个茶企业,手里几千亩茶园,许魏这个少东家想把位子坐稳,迟早得发配下去亲身实践两年。
陶恂点了下头,往栏杆上弯了下腰,他胃里早疼成了习惯,忍忍就过去了。
许伯父想的周到,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本来就不干他的事儿,自然能送多远送多远。
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所以他更不能叫爸妈知道他在干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林朝抽完了手里的烟,没来由的一阵焦躁:“马上就开始了,陶恂,你想好了吗?”
陶恂扯了一下嘴角:“钱都弄进去了,没想好怎么着?不是你找的关系?你放心,陶家但凡没倒,以后首都里就有一家必定姓林。”
这是一份承诺,给林朝的也是给他自己,谁都没把握全身而退,只能往前看。
他本不是那个意思,可到底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谁都没把握,但现在回头也就是一个死字,还不如豁出去拼一把,说不定还能起死回生。
军火这方面风险高的可怕,可同样的也是暴利,向国外输送武器弹药和国内购进枪支弹药都需要一个稳定的渠道,陶家这些年往外扩展的不错,有自己稳定的输送渠道,到底还是在京城里站了一份话语权,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份资源。
第六医院是陶家的私产,和国外一直有着不浅的来往,运送医疗器械的渠道是陶家独有把控,这条名正言顺的通货渠道随时可以悄无声息的在里面加上些东西,不过是陶家掌权的一句话而已。
这条路能够快速聚敛财富,马上换届选举,但结局仍是未知,只能说沈家优势明显,等他将手里这条路子稳固下来,到时候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
能救陶家一时之急,也能和另一条道上的扯上关系,以后就算在首都里呆不下去了,至少也能凭借着这条路子出国避难或者迁走,保住陶家一家子和大部分家业。
——但这条路毕竟凶险,走不好是什么结局他也清楚,所以他连爸妈都没告诉,甚至连许魏都不多说,也幸好琛哥出国了。
他没回医院,一个人把车开到了沈琛楼下,沈琛在万里之遥的大洋对岸,当然不可能回家。
沈琛曾经把他家钥匙放到了他手里。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变态,认真算一算沈琛走了有一个月了,换以前他能急疯,他跟沈琛就没离这么久过,唯一的那四年他几乎一有时间就往国外跑,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他担心沈琛在国外受欺负,甚至雇佣了私家侦探一直看了他四年。
他了解沈琛的所有,不能看见的时候就看看照片,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琛哥不在身边更好。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沈琛于他而言就是毒/品,上瘾戒不掉,偏偏明面上还要装的风轻云淡满不在乎。
当初出去的时候压根没想过会走这么久,也没请人打扫,就算想到了,按沈琛那个洁癖的性格也不可能让人过来打扫。
房间里积了薄薄一层灰,夏天刚刚过去不久,秋天的首都已经开始干燥起来,推开门的时候能感受到一股凉意,黑白的房间色调冷肃又安宁,一切还是当初沈琛离开的样子。
陶恂把门关上,没开灯,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琛哥走了太久了,房间里他身上的味道都留的稀少,窗户紧闭,大半夜没有一点光亮,也没什么目的就坐在那儿放空了好一会儿。
手还是捂在腹部的,这些日子里一抽一抽的疼到他自己都麻木了,平时没觉得有什么,这时候一安静下来就跟能要命一样。
好在身上还有止疼药,他没喝水,干咽下去几粒,过了有一会儿才稍微缓过来劲儿。
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身体能这么差劲,也没想过自己竟然这么能忍,以前但凡有半点不顺心他现在就该闹了,闹的天翻地覆人尽皆知都是小事,他爸得一边骂一边给他收拾烂摊子,而后琛哥能从工作里分出时间来看他两眼,哪怕眼神再凌厉,最后也都能给他摆平。
晚上就喝了点酒水,菜都是装饰品,出来就抽烟,这会儿胃疼也是活该,他挺久没有想吃什么的想法了,到了这儿却开始莫名的想念琛哥做的东西。
也不是真想让琛哥做的吃的,就算沈琛在这儿他都心疼琛哥给他下厨,就是身上发冷,想吃口热的东西。
沈琛走之前就不太住家里,厨房里干干净净,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陶恂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把面。
开火的时候陶恂还在想,沈琛那样看着就不近人间烟火的人会做饭真挺神奇的,这整个屋子顶多只能装满一个行李箱,收拾好随时能去任何地方,不像是家倒跟个临时公寓差不多,唯独这个厨房让这儿有点家的意思,让他安心的觉得沈琛不会一言不发的走人。
水煮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泡,翻出来几颗放油的时候炸香的花椒,陶恂往里面放好面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两个鸡蛋。
没有青菜,他想了想,把冷冻里的肉拿了出来。
没人居住的屋子有点冷清,陶恂不想去祸害客厅,就窝在厨房里蹲着吃面,挺丰盛的,面条上还卧了两个鸡蛋和几块肉。
——虽说鸡蛋打散了还有壳,肉没化冻好切的几大块,肉质也柴,但好歹是口热乎的,他认认真真吃着,把蛋壳和花椒挑出来,完了又把厨房收拾干净,料理台和锅都擦的干干净净,锅碗瓢盆也都放回原位,然后才开了淋浴洗澡。
原本是准备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的,可最后他推开的是沈琛的房门。
躺上去的那一刻他真觉得自己变态,琛哥回来非用眼神把他盯死不可,他也觉得自己做的疯魔,大半夜的,趁着人出差信任自己把钥匙给自己,爬上了暗恋的人的床,说出去都恶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