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亮收拾好东西,背着她的小挎包蹦着下楼吃早餐,秦以泽在打电话,声音低沉温柔,秦月亮有些好奇,从来没听他这么温柔过,她边吃面包边竖起耳朵听。
不知为何,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女声明明也是温柔的,却让她无端端竖起了全身的汗毛,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秦月亮睁大眼睛看着秦以泽,他见对面的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索性不再继续:“妈,我还要上班,先挂了,下次我带以江一起过去。”
妈?秦月亮疑惑,脱口而出:“你妈不是死了吗?”
她的语气明明仅仅只是疑惑,并没有恶意,可是无论是俩兄弟还是周围做事的佣人,全都看着她。
唔好像不太对。秦月亮疑惑的在俩兄弟的脸上来回看着,他俩看起来都很不高兴,甚至那眼神仿佛想杀了她
秦以江没心情继续吃了,站起来本想说些狠话,不知怎么,看着她没有任何其他情绪的眼,他莫名的有些不忍,只是皱眉道:“积点口德。”
然而,谁也没想到,秦以泽会忽然动手,他伸手掐住秦月亮的下巴,直接将她拉到了桌子上,她的上半身几乎趴在了桌面上,面前的早餐都乱了。
镜片后的眸子低沉且危险:“秦月亮,从今往后,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有关我妈的任何话。”
秦月亮被他的力道弄疼了,蹙眉看他。
秦以泽松开手,站起身,整整领带,转身离开,司机赶紧开车过来接他。秦以江跟在秦以泽身后,不过他是自己开车,去车库取了车也离开了。
双手揉着脸,秦月亮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车一前一后的离开,他俩的反应不像有假,可是她出体时看到的景象也不可能是假的
“江璃真的没死?”秦月亮问收拾桌子的佣人,佣人们其实对她还是挺有好感,虽然这位三小姐对待两位少爷的态度不好,可是这几天在家,她对佣人们确实客客气气,而且她会自己动手做蜡烛,光是这一手,就让不少佣人觉得了不得。
“没有,夫人虽然跟先生离婚了,但是一直跟少爷有联系的,偶尔还会让少爷去吃饭。”做饭的刘阿姨重新给秦月亮放了新的面包跟果汁,站在旁边回答。
秦月亮边继续吃边沉思,看来今天是必须见到澜易了,吊坠的事要解决,江璃的事也要问问他,她抬头看向刘阿姨:“家里还有司机吗?”
“有的,大少爷有两个司机,有一个正好今天在家里休息。”
“我要出去一趟,麻烦刘姨去跟司机说一声。”秦月亮吃东西很慢,刘阿姨让司机把车停在门口等她,过了都该有五分钟了,她才吃好喝好。
上了车,她拿出包里的本子,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司机:“这个地址能找到吗?”
司机也不过三十出头,穿戴整齐,打理的非常得体,接过本子看了下地址,又导航了一下,将本子还给秦月亮:“可以,不过路程有点远。”
“没事没事,就去这个地方。”秦月亮有些激动,等会就能见到澜易了!
车子启动,她打开车窗,迎着风想着跟澜易初识时的趣事,便不自觉的微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那时候,她才十五岁,而他明明比她大不了几个月,却已然是一个沧桑的小少年,她带着他领略森林的神奇,而他陪她坐在树枝上,给她讲自己周游列国时的神奇经历
她一直,对他所说的心生向往。
这里是一个古镇,古镇深处有一座小桥,桥下有水,水中正开着荷花,荷花间有一叶小舟,舟上站着一个少年郎,那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了路边会拉着你问:看相吗?
那种江湖骗子。
秦月亮没想到澜易居然会接自己,开心的在车窗里对他招手,车一停好就迫不及待的下车跑到了桥下。
澜易把船划到了她面前,将手中的一支荷花递给她:“不能杀生,这还是我让别人帮我摘的。”
秦月亮不信:“那你戒荤了吗?”
澜易沉默:“肉多好吃啊这咋能戒了呢”
说完他伸手,秦月亮便把手放在了他手中,随他上了小船。
司机那边也不知道是走是留,只好找了个停车的地方在那里等秦月亮。
澜易一边划船一边给她介绍沿路的景色,最后他把船停在了能看到热闹人群的位置,坐在船上。
“出事了?”他捏了捏她比以前又瘦了些的脸,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秦月亮假装很痛的揉脸:“嗯呐,艾达家那个灵体跟过来了,可折腾死我了,每天睡觉都害怕。”
“阿玄呢?”
秦月亮撇嘴:“它还太小,没什么作用,”说着看向澜易:“你师傅应该有办法吧?”
澜易面露难色:“真不巧,师傅闭关了,要好几个月才出来。”
说完,他似是想起了些什么,问道:“太奇怪了吧,它不是个地缚灵吗?怎么会跟着到中国来了呢?”
“就不知道为什么它的牙在我的行李箱里”秦月亮想到吊坠就头疼:“那有办法暂时压制它吗?”
“emmm应该有,等会我带你回去找找看。”
说完这些,两人一时都沉默了。
犹记的当初替艾达家收拾这个灵体时,两人都差点丢了小命
“哦,对了,还有件事,”秦月亮率先打破沉默:“昨天不知道是谁,带我出体,让我看到了秦明承的前妻江璃,”她静默了几秒接着道:“我看到了一些以前的事,以及江璃的死,可是今天早上,我知道的消息是,江璃没死。”
澜易耸肩:“说不定你看到的是江璃的未来。”
秦月亮摇头:“不是,我很确信是过去的江璃,她早就死了。”
她详细的描述了一遍自己当时看到的场景,澜易跟她一起分析:“听你说的,整个过程中江璃都没有看你一眼,这明显不是江璃找上你。”
“我也怀疑过,之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对方有可能是个物灵。”秦月亮说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澜易不禁有些羡慕的看着她,天生的果然跟他这种勤奋苦学的不一样,他思忖了一会:“万物皆可成灵吗?只是如果真是物灵,我们倒不好找它了,同样的,也不知道它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她皱起眉头,他又伸手捏她的脸颊:“它不来找你就不想了,反正是江璃的事,跟你无关。”
秦月亮夸张的喊痛,他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你的手机号给我。”
她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手机。
“哈?”澜易难以置信:“没有手机你就这么跑出来了?都不怕走丢的吗?你这种一出门就找不到东南西北的人,真的没想过会把自己弄丢吗?”
秦月亮用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有第三只眼。”
澜易假笑:“呵呵,当初是谁一次又一次问我路怎么走的?”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忍不住嘲笑她:“你说说,有几个人能把自己弄丢的?”
“你——闭——嘴!”秦月亮囧的脸颊通红。
澜易哈哈大笑,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得,我这里刚好接了个单子,咱俩一起去,钱就用来给你买手机,也权当是给你挣人生的第一桶金。”
“干什么?”她抬头问道。
“还能干嘛,装神弄鬼呗。”澜易松开她,把船往岸边划,上了岸,他检查了下自己的东西,转头低声道:“以后咱俩一起骗人,你就叫我师兄,我叫你师妹,这样好办事,不然人家问起来,还要解释一堆堆的,太麻烦了。”
其实,澜易还怕有人对她动心思
所谓的单子并不远,就在古镇的附近,那个人家里看着挺有钱的,澜易还没办事就直接转账了。
“在哪儿?”澜易看着乱转的罗盘,低声问。
秦月亮在屋子里四处走了走,最后停在浴室,她的眼瞬间失去神采,透过门看到了浴室角落里的灵体,她回头看着澜易,对他点头。
恰在此时罗盘也停了,正好指着秦月亮的方向。
澜易收起罗盘,让秦月亮在客厅坐着等他,进去以后,他先是想了一下,到底是就地解决,还是带回去解决?就地需要时间,带回去虽然之后麻烦了点,但是不会让秦月亮等太久。
秦月亮敲门了,头伸进来小声问道:“要不让我试试?”
看着她的双眼,他也不太好拒绝:“行,我在旁边看着。”
她进来以后直接是走到某个角落,低头看着那里,仿佛那里有人一样,然后,她缓缓的闭上眼,双手交握在胸前,嘴中喃喃的念着什么
浴室的阴冷逐渐退去,直至彻底消散。
而卧室里本来啼哭不止的婴儿也突然停止了哭泣,挂着眼泪的小脸安静又乖巧。
就这么解决了。
澜易一路都在羡慕,说她解决起来真轻巧,不像他,有时候还要把灵体收起来等师傅处理
秦月亮跟着他到了手机店,随便挑了个手机,澜易付了钱开始教她怎么用,第一次用手机的人什么都新奇,翻来覆去的把手机掂在手里玩。
路过蛋糕店,澜易跑进去买了几个小蛋糕,带着秦月亮坐在桥下。
两双脚在清澈的水中晃动,波澜的水面映着两人吃着蛋糕开心的笑脸。
“师兄。”秦月亮突然甜甜的叫了一声。
澜易受用的哈哈笑,伸手拍她的头:“真乖哈哈哈哈”
第一次吃糖是因为澜易,第一次对外人哭是在澜易面前,第一次驱鬼是澜易鼓励的,第一次吃蛋糕是澜易买的泪濡湿了眼眶,秦月亮深吸气,一只脚用力踢着水面,溅起的水花有几滴落在两人头上。
这种场景仿佛是回到了女巫森林,迷路的两人只能在森林里过夜,他在小溪边与她靠着树,说着他学奇门的过程。
女巫森林的小溪非常美,两边几乎都长满了奇异的植物,夜里水中会有发光的精灵游玩。
犹记的那天晚上,她不敢睡,看着他的睡脸,她偷偷的,极轻的叫了一声“哥哥”。
隔壁的格洛丽亚就有个哥哥呢
因为澜易说要带她出去玩,秦月亮一直待到了晚上。
古镇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灯笼,河两边也一路亮着灯笼,
澜易先是回家拿了一个瓷盒子,盖子上贴着一张符纸:“这个是我师傅做的,你拿回去,把吊坠放在里面就可以了,暂时能压住,等我师傅出关我就让他去处理。”
秦月亮把盒子放进包里,她的小包因为买了手机,又装了瓷盒,此时显得鼓鼓囊囊。澜易拉着她在热闹的古镇里穿梭,夜间卖吃的非常多,有些店门口还摆了些哄小孩子的玩意。
她几乎没有跟外界接触过,一时新奇的什么都要玩一下,可她害怕人群,又害怕走丢,只能紧紧的抓住澜易的手,紧贴着他,间或让他停下陪自己逛小店铺。
一路上澜易买了不少小吃给秦月亮,听到秦月亮一直惊呼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时,他不无自豪的说:“中国美食可是一定要品尝的,等你下次出来,我再带你去吃特色菜,保证让你喜欢!”
不知不觉逛到了十点多,古镇里游玩的人已是稀稀落落,俩人走到桥那里本想休息下,结果看到车居然停在桥边的角落,司机困的在车里睡觉,秦月亮没想到司机居然一整天都在等自己,又愧疚又感动,澜易上前敲车窗叫醒司机,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好好的把秦月亮送回去。
上了车,秦月亮抱着那支荷花没多久就睡过去了,梦里是她小时候的住处,复古的墙纸,白色的窗帘,一名老人坐在窗边,回头慈祥的笑看着她。
她笑着跑过去,将手中的荷花递给老人看:“艾莉娜阿姨,你看,澜易送我的荷花。”
老人目光十分温柔宠爱,看着她蹲在自己腿边说着白天的开心事。
秦以泽因为早上的事一整天心情都不好,晚上十点回来发现家里的灯亮着,他跟秦以江一直不需要留灯的。
管家只好老实交代,秦月亮到现在还没回来
秦以泽冷笑,就坐在客厅里等她,他倒要看看,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这么晚为什么还不回来。
大概十一点多,秦以泽撑着头已经不耐烦了,佣人们守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他挥手让佣人都去休息,自己起身去拿了点酒喝。
没喝两口大门那边亮起了车灯,车子驶进来停在门边,秦以泽走过去,司机摇下车窗:“小姐睡着了。”
他一身脾气突然没地发了。
秦以泽打开车门,司机只开了一点灯,车里灯光昏暗,屋子里明亮的灯光照在秦月亮白玉一般的脸上,她微侧着头睡着了,怀里抱着一支盛开的荷花,荷花在肩头映着她的脸,仿若是一幅油画。
而画里的美人嘴角微扬。
看来白天她玩的很开心,睡着了都在笑。
秦以泽眸光变幻,眼眸深处逐渐柔和下来,他伸手把秦月亮抱起来,正要走,突然想起来,转头看着司机。
司机自然明白,“是个男人。”
看着司机把车开回车库,秦以泽站在台阶上又停了会才转身进去。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了,她实在太轻,轻的像随时会消失一般。
秦以江其实知道秦月亮没有回来,他一直没睡,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有车开去车库,他一下子就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么着急,开门时却看到了正好抱着秦月亮走过来的秦以泽。
俩人一时都愣了,秦以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淡淡的道:“帮我开门。”
门一开阿玄蹭的一下窜出来,它扒着秦以泽的裤脚,对着他怀里的秦月亮喵喵叫。
秦月亮一下子醒了,抬眼就对上了秦以泽的目光,她怔愣住,恍惚中以为自己看到了某个人,同样的短发,同样沉稳冷冽,同样带着金边眼镜。
那么呆呆的看了几秒以后她失落的低下头,语气冷淡:“放我下来。”
秦以泽弯腰把她放下:“以后不要那么晚。”
秦月亮仿佛没有听到,抱起阿玄直接进去,头也没回的要关门。
秦以江手快的伸出手抵住门,门开着一条缝,“这是为你好,外面坏人多。”
她转身,把他的手掰下去:“行吧,那我现在要隔绝两位坏人了。”说完直接用力的关上门。
秦以江对着秦以泽无语的摊手,这个人怎么她怎么这样
秦以泽也摊手,谁知道她怎么就这样呢
进去以后先是点了蜡烛,秦月亮才战战兢兢的走到其中一个阳台,她拿起地上的吊坠,小心的放在了瓷盒里。
“喂,”秦以江站在自己的阳台里,对着她喊道:“你在干嘛?”
秦月亮转头,淡漠的脸上被淡淡的月光洒上一点凉薄的柔和,她瞥了他一眼,转身回房。
秦以江看着窗帘,久久没有回神,他捂住胸口,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