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看着桌上的资料，按了按连续几天超负荷工作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孟家虽然属于一流世家，但是可能是家族天赋的原因，大都在研究领域发展，是联邦知名的书香门第，军部和政府的背景不算深厚，可以算是有声望但是无实权，所以有能力对冯瑶出手的人相当不少。
    根据傅熙照的指示，傅淮没有特别筛掉逻辑上不应该对孟家或者冯瑶出手的人，在一切都未知的前提下，没有人可以不被怀疑。
    也因此，他的工作量比傅衡要大得多。
    名单上的人名密密麻麻，在将名单提交给傅熙照之前，傅淮需要将名单上的人按照可疑程度进行排序。
    这个倒不难，用关系指数程序就可以让光脑自动排序了，难是难在如何确定当事人。
    关系指数是星际时代用来推导人际关系的一个数值，简单来说，就是将与事件当事人相关的人按照与当事人的相关度进行一个排序，然后按照从近到远以及人数进行一个标准分的排序（也就是并非绝对分值而是相对分值）。如果是对单一当事人的排序，就很简单，但像冯瑶这个情况，她本人只能算是一个间接当事人，虽然事情是发生在她身上，可主使者出手必然是基于某些与冯瑶无关的理由，所以涉及到的当事人数量相当大。
    原本傅淮将当事人设定为冯瑶及冯铮，明眼人都知道，如果有人要对冯瑶出手，肯定离不开冯铮的关系，但是名单上排名靠前的人都是一些军部的元老，毕竟冯瑶基本上是一个没有社交的人，她的关系人只有一些星萃书院的同学导师以及孟家的人，反而是冯铮的关系人网络比较大，当年他的战友和长官二十多年后还活着的差不多在军部都有了相当的地位。
    这也就是关系指数程序虽然简单，但是使用起来难度极大的原因，在没有清晰思路的前提下，缺少一个当事人，或者多一个当事人，结果都会出现非常极端的差异。
    后来他又尝试着加上孟家，但是孟家作为一流世家，关系网络更为庞大，人名排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看了一下就把孟家的几个人从当事人名单里面拿掉了。
    如果能有一个远关系人员作为当事人放在里面就好了。
    远关系人是在关系指数测算中相当重要的一个指数，比如说冯铮的关系都在军部，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被列入当事人名单，但此人与军部无关，那么两个人的关系网的重合度就会非常小，相对来说，名单上得分高的人就会集中在与两人都有关系的少数人群。
    冯瑶与冯铮其实就算远关系人（不是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而是两个人关系网的相关性），但差距太大，除去孟家少数几个人和冯家家人，基本上没有相关性，所以对名单排序没有什么正面作用。
    傅淮站起身，决定去找一趟傅熙照，看看傅衡那边有没有查出什么。
    傅熙照书房。
    “如果真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是冯瑶杀死了冯晋父子，那么又是谁帮她掩盖真相的呢？”傅衡问，毋庸置疑，一个15岁的女孩子肯定没有这样的能力。
    “当然是不希望真相被揭开的人。”傅熙照笑了笑，却不是他常挂在脸上的那种和煦笑容，“冯瑶杀死冯晋父子，按理说一脱身就应该立刻报警，或者想办法投靠孟家。但是她没有，说明她知道还有人在盯着冯晋父子，盯着她，所以为了保命，她选择隐姓埋名地藏匿起来。可见，她大概率是没有帮手，完全靠着自己逃出冯家的。”傅熙照內心感叹了一下，如果他们的猜测为真，那这个冯瑶真的不愧为冯铮的女儿，不说她CE的体质，双S体质如他，可能会有这样强大的心志，但不见得有这份聪慧和隐忍。莫名地，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傅熙照就是觉得一切应该与他们猜测的相差不大，特别是冯瑶的想法，他完全可以猜出她的考量。
    “所以如果我们能找到真的冯瑶，我们就能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傅衡没说出口的是，如果冯瑶知道此次事件的主使者，那就意味着当初伤害她的人可能不止冯晋父子二人。
    傅熙照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房门的声光提示打断，门外站着的是傅淮。
    待三个人围坐在书桌前，看到傅淮发给他的人员庞大的名单，傅熙照也有些头疼了。
    “少主，有本事从孟家手里把人劫走其实不是太难，特别是这个‘冯瑶’，”之前傅熙照已经将他和傅衡的猜测告知了傅衡，所以傅衡知道在星萃书院的“冯瑶”大概率是个假货，“成绩很差，孟家根本没有特别关心她，想要她假死消失太容易了。”
    “从当事人列表里面把冯瑶拿掉，换上冯晋和冯景尧。这个冯瑶无论真假，她的人际关系都没有意义，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与冯铮和冯晋都有关系的人，”傅熙照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个人名，“把孟梦也放进去。”
    看“冯瑶”的样子，就知道主使者一定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的恨，也许跟女人有关。
    将“冯铮”“孟梦”“冯晋”“冯景尧”四个人名放入当事人列表，光脑很快就计算出新的排序名单。
    列在最上面的，当然是冯秩和冯瑶，而第三名，赫然写着“明皓”。
    “原本我用冯瑶和冯铮作当事人名单计算的时候，前排没有看到过明皓的名字。”傅淮没有震惊，傅熙照回到傅星的时候就安排他着手调查明皓，所以他对明皓这个人没有像一般联邦人那样的充满了好感，“对了，之前安排查明皓的人传回来消息，明皓有一个中午突然将下午的安排全部取消，可是第二天看他的样子，觉得应该不是生病。时间是……”傅淮在光脑上按了几下，突然愣住，又反复比对了一下，然后说道，“是在顾景发现那个冯瑶的第二天下午。”
    “巧合？”傅衡觉得如果明皓真的是主使者，他不应该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露出如此大的一个破绽。
    “傅淮，傅衡，我有一个感觉，明皓的身边一定有一个人想要将他推出来让我看到。”傅熙照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注意到明皓吗？”
    “不是因为最近三年的军费问题吗？”傅衡一直以为是三年基本没变过的军费让傅熙照决定开始调查明皓。
    “对，也不对。是因为军费，却不是因为三年的军费，而是今年的军费。因为它算得太精准，太漂亮了。明皓没有军队背景，他之前两年军费的数据有一些明显的问题，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他对军队不了解，所以没有重视军费问题。但是今年的军费做得精确到让我都惊讶的程度，像是有一个多年从军经验的人做出来的数据，但却偏偏还是压住了军费，这就造成了逻辑上的矛盾——如果懂得军队的事情就不应该认为压住军费不涨是正确的，只能说明皓是故意要压住军费的。”傅熙照笑了，“这个人是看准了明皓不懂军队的事情，在用军费的事情试水，想要让军部的人发现明皓的问题。”
    “这个人会是谁？一定是他信得过的人，毕竟政府预算不是小事，不会随意让人插手。”
    “去查，查明皓，查他身边的人。”虽然名单上还有很多的人，但毕竟傅熙照原本就是要查明皓的，如今两件事并做一件，并不会花费太多额外的精力。“这不会是巧合，那个人在这个时刻出手，就是要让我们知道明皓与冯瑶的事情有关。”
    傅熙照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不过这个人不是他的对手，而是帮手。他用明皓无法察觉的信号来向外传递消息，也相信有人能看懂他的消息，而傅熙照真的读懂了。
    这大概算是，心有灵犀？
    无论你是谁，傅熙照想，我一定会保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