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六十章 经济战
    打海坛镇战船闯进淡水河口后,王浩特别重视临近的清国据点情报工作,距离台北近的有三个据点镇守府一直没关注海坛,澎湖和安平。说起来这是个误区,最开始的时候是逃难跑到桃源没合法身份,恨不得躲远着点。等到合法了有身份了,福州、厦门的工作又快速启动,当时觉得福建工作已经铺开了。实际上福州还能凑合着辐射海坛镇,但是澎湖和安平,那是自成体系的。他们民政上归台湾府,军事上归台湾总兵又叫台湾镇。这个总兵衙门就设在原来明郑的老巢,台南的安平城堡(原荷兰人热兰遮城zeendia)。所以二月王浩指示李浩成立了台湾处,专做岛内和澎湖情报工作,他想看看这几年台南那边大清国到底搞成什么样子了。
    “大人,台南那边没什么变化。属下已经亲自带人去过,按照清国官府图册大约两万七千多丁,实际上差不多也是这数。”另一世施侯爷在台湾有大量田地,台湾人丁不够,他在厦门等地招募过几批壮丁输送台南。现如今施侯爷没几天就病倒了然后又上了天,李浩觉得这几年台南最多也就招募了千把丁壮,再减去这两年偷摸回福建的,一加一减等于没变。
    台南大清国设的三个县绝不会超过七八万人,户均两个人出点小头,大量的户都是一个壮丁没家属的钉子户。这事真是没办法,打老郑家起就一直重视能干活的壮丁,当时岛上男女比例差两倍,等到大清国也没好哪去。大清国在台南更奇葩一些,说是设三个县,可三套县班子全部龟缩台湾府城一个地方,其他两个县城和底下乡村都是自个管自个。
    “按照清国的规矩,在台湾的不管兵丁还是官吏只能干三年,到期马上调回,又不让带家属。基本上来台湾的都是待在厦门拖够半年才过来,提前半年就走,三年的官最多待两年。”老郑家投降的时候,降表上写着一共有二十六万七千亩的田和园。田指的是种稻子的水田,园指的是种杂粮或者甘蔗的旱田。情报司的探子们已经走了台南六七成村子,他们认为那边熟田至少抛荒了两成,因为人力不够,越来越多的水田被放弃改成种甘蔗。
    这下王浩恍然明白了。难怪以前看史书说康熙统一台湾后,前面三十年一直靠大陆运米供应台湾官吏兵丁。桃源种了地以后,他开始明白这时代农业生产,还为此疑惑过甭管台南户数再少,那里可是一年三熟啊,随便种点地多养活一万几千人也不算难事。现在搞清楚了,人太少地太多,不管地主还是官府肯定逼农户种省事的啊。甘蔗比稻子省事多了,又不用插秧也不用浇水,就靠天上下点雨就行,最多产量低点。
    甘蔗这东西第一茬要十五六个月,这茬收获了后面几个月就可以再割下一茬,如果够懒的话,种一次可以一直收八九年。这次是真懂了,合着台北从福建沿海买的大量黑糖,其实就是这几年台南扩大产量种出来的。台南生产了运回福建,然后被镇守府买回台北,提炼成砂糖再卖去倭国。
    “大人,这次地震台南比咱们这厉害,地震那天我就在凤山县,那边房子倒了至少四五千间,人也死了不少,台南那边天气还热,死这么多人没准还要再闹点瘟疫。”李浩前面带队在大清国三个县里转了好久,他差不多是和王浩前后脚回的台北。他觉得那边基本算是无政府状态,官兵们就缩在几个大营里不出来,人家家眷也不在台湾,再说马上要回家了,也没心思救灾。忽然之间,王浩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计划。
    当天晚上,台湾镇守府三层楼会议室里,一个紧急会议正在举行。王浩提出一个计划马上开始在台南沿海各港口招募民户,他想把大清国台湾府那三万壮丁尽量吸过来。另外他提议,在厦门和福州收购黑糖的价格立刻上浮三成,他要让那三个县人力越来越少,田越来越没人种,再加上种甘蔗有大利,最后剩下那点民户会先种自己家的田,然后再偷偷种抛荒的田,全种成甘蔗。这样搞下去,明年福建官府不光要给在台湾的军队官吏送粮食,他们还得四处采购粮食,再运粮食弄到台南养活那几万口民人。以大清国政府的行动能力和效率,拖也拖死他们。
    “这事做成了,咱们再去福州、燕京活动活动,没准朝廷就得弃了台南这块地,咱们顶多赔点钱。”王浩决心下的很大,其实怎么会赔钱呢,福州黑糖价格九钱,运到长崎就是二两四五钱,不管再怎么提高收购价,最多就是赚少点而已。
    “大人,那为啥要在厦门加价,咱们派船到台南那几个港直接收不是更好?”老钱也在会上,台北拉出去的商线已经十几条,他已经没精力出去跑,蹲在台北不断调集货物,匹配货量要花去他很大精力。他提出要优化这个方案“虽说台南的糖都去了福建,可是福建可不止光台湾的糖。咱们与其在福建加三成,不如直接在台湾加四五成收,这样浪费钱少,效果还更好。”
    台北的镇守府和台南的大清国台湾府之间几乎没有贸易往来,大伙都是各自去福建贸易,台北派这么多人船去台南是不是影响太大,林文豪马上提出疑问。老钱告诉他绝没有问题,如果觉得琉球船过去动静大,这事儿咱们可以动员福建合作伙伴啊,这两年和台北有粮食,私盐,人口和货品贸易的船主不下一百几十家,从里面挑十几户靠谱的船东分配在那几个港口就够了,最多每个船东,外贸司派一个人去跟船监督。司里还可以提前几天动手,把福建沿海几个城市的糖库存提前买光,到时候福建船想掺假都做不到。
    这办法好,目标性更强一些,而且就算掺进去一些别处糖问题也不大。只要战略目标实现,最多就是收购的量太大桃源的作坊加工不过来,那把部分黑糖直接甩到长崎去呗,这条马上就通过了。方毅之又提议,如果从台南拉人的话,最好从原来台南带出来的那两千多人里动员一批,配合情报司一起上岸做说服工作,这样言传身教说服效果更好。最早左营和小琉球带出来的,现在不是在军里,也在民队当队长,台南的百姓和这批人都是老郑家一路走出来的,大家想想都觉得亲一些,能早点把这些乡亲搭救出来,民政愿意挤出至少四百个人干这个事。实际到后面民政实在动员不出这么多合适的人,他们动员了一批最早跟出来的女人,大家一起出手,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台南乡亲,现在的台北对老百姓就和天堂一样好。
    这是个好办法,马上被大家纷纷叫好。成百上千人上岸,会不会被驻军抓住,发生流血事件也是大问题。李浩觉得问题不大,台南驻军有一万三千一百人编制,里面澎湖有三千水营一千二陆营那个不用管,安平水营三千五,安平府城台湾镇标营一千八,台南府城人口拢共不到一万人,驻军就超过一半。剩下的就是南路、北路两个参将营各有一千二百人,两个县城的城守营共八百人,他们分驻在两个县城里。实际上这么大一坨兵马,就驻扎在岛上三个据点里。下面分驻在各汛的汛兵,一共只有十个点,每个点三四十人不等。
    “大人,民队上岸之前,只要给情报司五六天时间就行,咱们又不杀官造反,只要买他们待在军营里不出来,这一任台湾驻军到十月底又要分批开拔回福建,只要花的银子够,他们乐意装成不知道。明年他们都不在台湾了,就算后面事发了,责任也追不到他们头上。”
    这是个疑问点,如果驻军干涉,镇守府是一定不敢动手的。先不说这一万三千兵能不能打的过,人家背后福建省里面还有四万多驻军呢。现在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买路,民人招募也是要花钱的,安置也要花钱,这些钱都加起来,怕不是要几十万圆,方司观的脸又黑了下来。财政司库房里装着满满的金币和满满的财货,偏偏没有几个银圆。王浩挥手按住他,筹集资金他已经有想法,这难点对他不是事。
    另外还有怎么输送的问题,台湾这个岛子南北长东西窄,从左营出海到桃源那次可是走了好多天,如果大船运太显眼,如果用渔船时间可就慢极了。还有个问题一下搞回来两三万人,粮食够不够吃。最后还是想出了办法,就是在南边的小琉球岛和北面的笨港(今台湾云林县北港镇)设两个据点,大船就等在这儿,民政动员桃源和基隆十四个渔村上百条渔船分散到台南沿海各港,把人分散接到就送到这两个据点,然后由大船后送。考虑台北人多眼杂,这些人一律运到桃源和基隆,直接编进民户和民队。这样的话北线一路四百五六十里,南线一路八百里,不用经过大清国军港。粮食继续调集也是够的,因为要从占城调回来几万人,外贸司已经开始新一轮买粮计划,几十条福建米船正往台北和基隆两港送大米和番薯,那就继续买吧,反正已经五月初,再坚持四五十天早稻就要下市,到下半年粮食就够吃了。
    “大人,今年预计各处总共输送十万口,现在占城要额外加上三万口,台南万一再运回来三四万人,下半年够恐怕也是将将够,咱们可说好了,下半年千万别有额外计划了。”今年已经是到桃源的第四年,可怜的方毅之连续种了四年的大米,好容易快看到头了,他特怕他的大人又变出来几个临时计划。王浩点头表示同意,照这个进度到今年底,人口基数已经比较大,这么多人没点粮食储备真不行。
    一套完整的计划做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整个会议室里像遭了恐怖袭击,满满的全是烟雾,在王浩的带动下,几乎所有军官和大半民政官员都开始抽烟,少数不抽烟的防生化攻击能力也有显著提高。等王浩打着哈气说散会的时候,方司观睁大黑眼圈开始嚷嚷“大人,钱呢,属下库里没有银子。”
    得了,大伙又都纷纷坐下,这计划没几十万块别想启动,要是接的人数多,花多少更说不清。王浩咧嘴一乐“怎么会没办法,最快的办法就是发国债。”早年为啥和民人借过一次债务,不就是为了造信用吗,现在信用有了,连续两年低税收甚至无税收就是要与民休息。既然要借钱,借别人的也要给利息,干脆借自己百姓的吧,肉烂了也在锅里。
    王大人真是太狡诈了,林文豪整个晚上一直在记笔记,他觉得自己的眼界还是不够深远。那年许大人不顾大伙反对收走几百两金子,四千几百两银子,去年还很大气的带着利息还上,现在想想这未必就是许大人自己的想法,王大人对欠债经营这事儿似乎更热心些。
    不管是自己还是老方小方,好像大伙对国债能发出去都没啥疑问,一直争论的是发几年合适,发多少合适。方司观比较激进认为能发五十万圆出去,年头越长越好。而王大人似乎更愿意借的短一点,看意思还是想让老百姓尽快见到甜头。最后大家还是听了更有经验的王浩意见,一年期借十五万圆,年息十个点,这个债只卖国人。三年期借三十万圆,国人可以买,福建、广州的合作伙伴要是愿意也可以买,年息十个点。其实台北仓库里堆得满满的都是货物,随便甩点出去也有二三十万圆,只不过王大人宁可借钱周转,也要把这些货物弄到欧洲,赚一大笔银子回来。
    大会开完了,王浩把林文豪和李浩留下来。开了一晚上会他也很疲惫,这会正在那揉着太阳穴等着茶凉。“达仁,你警务司是不是招了一批新台土番当警察?”这事刚启动,考虑到以后不能总是出动军队镇压土番,这次台北警队除了选了一批民兵外,也从态度恭顺的番社了聘用一批,目前培训好的只有几十个人。林文豪马上回答“是大人,现在已经两批共一百二十几人,属下想试试直接往番社里派驻警务所。”
    王浩这思路也是刚刚想到“你和李浩一起研究下,看看要不要多培训点,回头拿船运到诸罗和台湾县那边闹一闹,不要多杀伤人命,只要闹得人心惶惶就行。”这办法好是好,只不过千万不能留下活口,要不露馅要出大事,林文豪一时想不好利弊,他回答到“好,我们一会单独设计下,这件事不会和别的司再通气。”王浩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闹与不闹都不要急,总得等台南那边民人动起来再搞,这就是个火上浇油的事情。”
    留下李浩说的却是另一个事。按王浩最初想法,半个台湾也足够养活一两百万人口,到时候再看往南还是往东发展,既然现在有机会他觉得不妨试试福建阖省官员对台湾的观感极差,三四成福建的税收资财都投进这个大坑里,不少人对此怨声载道。这事儿情报司汇报过几次,现在台湾又遭了地震,台北还准备再搞点经济战、拉人战,王浩想试试,能不能在福建再搞定几个大佬,给北京传递些信息,趁着省里京里对台湾都厌恶的时候,把台南那小块地方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