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将东西送过来了。
越绣宁听林炤说过,当时女刺客应该是在勘察地形或者做什么准备,但是又不想让人一眼认出来,因此蒙了脸,但身上穿的还是宫女的衣裳,这样如果能蒙混的时候,一把将蒙脸巾扯下来蒙混过去。
似乎是这样打算的。
所以女刺客的身上带的东西就不少,起码就得像个宫女。
一块玉佩,孔雀纹兰色如意丝绦,一对翠玉柳叶耳坠,一支鎏金嵌南珠梳,这些是首饰,还有些荷包香囊等物件。
越绣宁将这些东西一个个的看过去,确实都是宫里的物件,首饰都是内造办的手艺,民间是没有的。
先拿起来鎏金嵌南珠梳看了看,一个刺客头上戴着这样贵重的东西,只能说明这个是她很宝贝很喜欢的首饰,她要经常戴着。似乎也从侧面验证了,女刺客被林炤碰了个当面的时候,应该不是准备动手的时候,否则不会戴这样明显暴露身份的东西。
放下了梳子,越绣宁拿起那个大红底绣双喜纹杭缎香囊,翻来覆去的看。
缎面上绣花纹是不太好绣的,一根丝线要分成好几股,非常细的针线绣出来才好看,缎面还得依然柔软,戴多长时间花纹也不会松,这才是上品。
而越绣宁知道,最善于分股绣花的,是苏绣。
手里拿的这个荷包就是苏绣。
宫女中会苏绣的人不少,这并不稀奇,但这个缎面料子却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这种杭绸料子中,葱绿月白等颜色比较多,也便宜,但大红色的很少,因为熏染颜料中大红色的很难在这种料子上站住,因此少有。
料子是需要最好的料子,同时也需要最好的染坊师傅的手艺,才能做出这种颜色的料子来。
越绣宁虽然是乡下人出身,但进京之后从皇长孙妃成为皇后,富贵荣华无人能及,这些眼力是早就练就出来了。
绣花的手艺也非同一般,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绣不出来这种花纹的,所以,这应该不是女刺客自己绣的,而是别人给她绣的。
越绣宁问雨花她们几个:“宫里绣房的人,可有擅长苏绣的?”
雨花就道:“自然是有,怕是擅长苏绣的人最多。”
“可有年老的?起码三十多岁的?”越绣宁问。
雨花笑着道:“最小的只怕也得三十好几了呢,绣工好的都得十几年才能练出来,能进宫的更是凤毛麟角,自然都是有一些岁数的。”
看样子问她们是不知道的,越绣宁道:“可有跟着来的?”
雨花道:“有的,跟着来了十几个呢,这边主院的东西都齐备了,不过其他房院的搭子、迎枕、帐子、坐垫、围子什么的差的还远,所以绣房跟着来的人不少。”
越绣宁道:“去将苏绣的绣娘全都叫来。”
雨花答应着便去叫。
宫里不大,没一会儿就叫来了,尚衣局的尚衣,还有宫正司的宫正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也跟着过来,在外面候传。
苏绣的绣娘有三个,确实最小的看着也有三十多快四十岁了,越绣宁将那香囊递给她们:“你们看看这个做工,能想得出来是谁做的吗?”
绣工手艺和其他的手艺人是一样的,干的时间长了,对这一行就非常的精通。一个绣房的人总在一块儿,谁的手艺是如何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几个绣娘拿着香囊看了一眼,就摇头:“启禀娘娘,这不是宫里的手艺。”
“这手艺比你们如何?还有这料子,你们看到这个香囊能想到什么,全都说说吧。”越绣宁道。
有两个年轻点的就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只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已经快五十的绣娘,拿着那香囊看着,然后小心的躬身道:“启禀娘娘。这料子别说民间,就是宫里这几年都没有了,因为早年间擅长染这种颜色的杭绸料子,只有苏州当地红岛县的一个叫禅家染坊的,禅家染坊主家是染这种正红色的唯一传人。他死了之后儿子还没有把手艺学精,所以这几年没出产这种颜色的杭绸料子。”
“几年了?”越绣宁问道。
那老绣娘道:“少说也有五年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香囊,道:“还有这绣艺,这绣艺其实不算是苏绣,这叫顾绣。顾绣是松江府那边顾家的女眷发明的一种绣法,传了两三代了,在松江府那边是很有名的,绣工与苏绣是有不同的地方的,只是因着都是江南地的,外面的人有时候分不清楚,全当成苏绣。”
这个老绣娘说话也比较直接,这么说就是指越绣宁分不清楚苏绣顾绣。
别人还没怎么样,外面听着的宫正和尚衣已经是急的不行了,尚衣使劲的咳嗽着。
老绣娘这才反应过来,慌得忙跪下:“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说的是……”
“恕你无罪。”越绣宁正问了一半,着急问另一半的时候,很快就摆手,叫她站起来,继续问道:“这么说顾绣的手艺很特别?即便是江南那边,能得到这种东西的人也不多吧?”
老绣娘点头:“肯定不多,臣学绣艺多年,除了后来进宫了在宫里见过之外,也就只有在卢王府见过。”
“哦?”越绣宁挑了挑眉,追问道:“详细的说说。”
老绣娘就道:“臣那时候还跟着师傅学手艺,臣的师傅是当地有名的苏绣绣娘,卢王府那年是给老卢王妃办寿宴,请了好些的绣娘去做东西,臣见过一个绣娘的顾绣手艺。”
说着看了看香囊,道:“这种难得的料子,加上这种顾绣绣工,当年只怕也就只有卢王府才有了。”
越绣宁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想了一会儿,道:“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那老绣娘忙将香囊还给雨花,和其他两个躬身退了出去。
外面的宫正和尚衣一看,就知道皇后娘娘只是询问事情而已,便和绣娘们一起告退出去了。
越绣宁手里拿着那香囊左看右看的,一直沉吟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