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自己“病”好了,人卓也是时候抖擞抖擞精神,去宫里给云皇请个安了。
哪怕已经逐渐充盈热闹,这深深宫闱依然给人卓一种孤寂冷肃之感,飞高的琉璃檐瓦,显得个人如此的微不足道。
在人卓赶往陈政阁的时候,原行朝的仪仗也在往那个方向走。仪仗庄重而深沉,前前后后都围满了内侍。
原行朝看向前朝的方向,不禁皱起一道眉。
人卓在面对的云皇的时候,是有点心虚,埋下头说了一段比往常长的多的祝颂,从国泰民安到与天同寿。
气氛比往常更加凝重,空气都有点凝固了似的,云皇没有在批阅奏折,她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人卓,眸间投射出一片阴影。
“落大人这病,可是修养的好?”
人卓暗暗咽了一口口水,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探子,“臣不好,心中有愧,寝食难安,请陛下赐臣抗旨不尊,欺上瞒下之罪。”
“终究还是孤太信任放纵你了。”盛云轻声说道,轻若鸿毛,听在人卓耳中却重若千钧。在这落人卓心中,最重要的竟不是家国社稷,盛云冷冷的看着她。
人卓不作声,本来她跟着云皇也是为了相同的利益,为了利用她达到目的,哪怕真的有那么一丢丢共同作战的友谊,也敌不过功成之后,利益不同产生的裂隙。
空气凝重的化不开,这胶着却因为一句“凤后到”戛然而止。
原行朝不急不慢的走进来,又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略滞了一分,又想通什么似的,大跨步向前去。
给盛云行礼后,又若不经意的说:“是落大人,可巧我就是为了落大人来的。”
云皇眉一紧,也不知眼帘下掩映着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只淡淡说了句:“你在后宫,不便多管前朝的事。”
她显然是更不高兴了,原行朝顿了顿,不在意的笑笑,“熠儿迟钝,状况总是不好,那日我看那孩子和落大人相处的不错,想求陛下应允,让落大人做熠儿的师傅。”
说到盛云的长女,这才转移了盛云几分注意力。只敛了锋芒,眉宇间略带了一分忧思。盛熠毕竟是她亲生女儿,也不是不心疼。可是落人卓这个人,心思太活,难以驯服,给她个皇女教导,难保将来不会野心过大。
刚想拒绝便听落人卓急吼吼的说道:“臣粗野,功课做的不好,实在难当大任,更何况臣也不是太傅之类的,不妥不妥,谢陛下与凤后厚爱,臣不行。”
落人卓坚定的拒绝了。
“落大人是嫌我儿是个麻烦吧。”原行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里却没有半点不不虞,只带了些伤感,“到底是我难为人了。”这话听着实在叫人心酸,但是从原行朝嘴里说出来,有些失了规矩。可他想成事也不能拿乔,只能做低服软了。
本来盛云就有些冷落了他们,他这么说,也没觉得不合规矩,倒叫盛云有点心疼。xiAOSHUO(尐裞),UΚ
“你先回去吧。”盛云单独留下了落人卓,叫原行朝回去了。
盛云少见的抬起了眸,冷峻的眼神中带着审视。“有人为官为臣是为了荣华富贵,有人为了家族,也可能有人是为了家国天下。你却不过是想为自己报个仇。孤与这社稷,在你心中,又有几分分量?”
“大概占了三分。”人卓老实的坦白道。听了这种话,正常人都会感到寒心,假话对着云皇,她也说不出口。
多一分容易贪权,少一分又稍显怠慢,不情不愿反倒叫她放心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尊重臣子意愿从来不是皇室的风格,盛云便勒令道:“很好,既然如此熠儿就交给你了。”
人卓还想说点什么,盛云就立刻堵了她:“孤也没指望你能把熠儿教的怎么样。”
云皇摆摆手,叫她赶紧离开视线,神色中更是冷了几分,依然是很有些不虞。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到启蒙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教的,只是每次去看她带给她一些民间的玩具。只是依旧呆呆的,做什么都反应不大的样子,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只能当做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儿了。
让人卓给这么个孩子做师傅,也不得不说原行朝真是煞费苦心了。本来不过是想挂个名的,这么点的孩子,能教什么。只是后宫有些人,见盛熠找了个靠山,还是产生了些危机感,明里暗里的开始往盛熠处伸手。原行朝是真不愿和他们争,索性干脆就把盛熠托付给人卓了似的。
原行朝将盛熠带给了人卓,跟着人卓住些日子,便带着内侍回去了,城墙那么高,显得墙下走的人都那么萧索。
当年在城墙上是那么傲气刚烈的人,如今已尽数收敛了锋芒,摆软了态度,不得不让人卓感叹一句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