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卓受的伤不重,解了毒躺床上养养就好了,又有听玉的精心呵护,她感觉身体更胜从前,龙精虎猛的。
翻个身,走出门外,人卓看着明晃晃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明日高悬,晨露尤存,一院子鸟语花香。
听玉见她跑出来了,抱着药罐子跟在她身后,操心的说:“大人初愈,还需多将养两天。”
“等不了了,躺着也是不安心,龙图阁怕是攒下了一堆事。”她转头回望着听玉,他清冷的脸上透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这药您还是得接着吃的。”
人卓看了看他怀里的药罐子,那药是真的苦,人卓的脸逐渐皱成一只苦瓜。听玉难得看见她露出小女儿情态,脸上逐渐点染出几分笑意。
高岭之花难得一笑,笑起来便格外动人。
人卓怔了一怔,她从未注意到,这个向来清冷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人气。她望着他眼睛,若一汪碧潭中,倒映的全是她的影子。
当初拐他出来,是不想他卷入是非虎狼地,在他入府之后,人卓早就变相的给了他自由。
人卓可以随随便便包养顾云卿,是因为她不用负责,听玉不一样,予她爱,便要回报爱。人卓内心荒芜的很,仅有的爱也给了容华和凤耶,又如何能回报他。
这样的她,实非良人。
就这么专断的改变了他的命运,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她也笑了笑,却笑得有几分凄凉,转身往外走,该入宫见见云皇了。
听玉看着她一边走一边背对他挥手的背影,人卓总是这样,不是在奔忙中,就是在奔忙的路上,都说功名利禄好,也没见的有多好。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给了听玉多好的生活环境,在府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利倾轧,没有江湖纷争,不用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难得生活的快活和自在。在人卓的庇护之下,他才得以喘息。
这也让他忍不住关注起这个外面传的玄之又玄的女人,他是面冷心热,她就是面热心冷,只是这冷心之下,又藏着让人肃然起敬的仁义。
清水阁牵连很广,不知不觉中,早就涉及很多人的利益,只要不碰到权贵的底线,没人愿意动他们。人卓知道他们坑害下层人坑害的很苦,还有很多违法的勾当,不治治他们迟早为患。
当年人卓烧了清水阁的地下黑市,清水阁早就盯上她了,如今她恢复正名,又屡屡派人调查,清水阁可算找到报复的正主了。
不过在京城刺杀大臣,也是太猖狂了,成功的引起了云皇的重视。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揽过来。
人卓刚要张嘴,便被云皇一句话打断了。
“此事交给孤来处理。”云皇手肘撑着案几微微前倾,脸上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的表情。
人卓仍旧想垂死挣扎一下:“陛下,清水阁臣调查已久,臣可协助陛下处理。”
盛云她就是想把人卓摘出来,转移一下清水阁的目标,这个落人卓真是觉得自己事事能耐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盛云依旧是那副阴森森难以揣摩的表情,但是人卓隐隐感觉到她的耐性在飞快的下降。最终,人卓缩了缩脖子,做出服软的样子。
“孤最后跟你说一次,没孤的允许,清水阁的案子你一丁点都不许掺和。”
“是。微臣谨记。”
盛云缓了口气,坐回椅子里,上下看了看她:“看来这些天你倒是休养的不错。”
人卓抬头悄悄看了盛云一眼,她倒是憔悴了不少。也是,管理一个国家,不知要忙多少事,怕是整天殚精竭虑的。“托陛下的宏福。”她停顿了片刻,又忍不住说道:“陛下也要爱惜身体,泉水娟娟,方保其源。”
盛云随便应付了几句,意思了意思,关心她的话,她听得多了,也并未往心里去。
不能亲手剿灭了清水阁,到底是意难平。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等一个结果罢了。
龙图阁的事情,不是很繁杂。从盛云登基以后就没消停过的人卓,终于闲暇下来。她去街上溜达了一圈,看着人来人往,市井烟火。
人卓看似轻盈的衣服,不知道藏了多少暗器武器,她身后虽然一个人都没跟着,但是周围早就布满了暗卫。饶是如此,也是怪惊险的,若是清水阁有那个想象力,随便找个卖花的小姑娘,卖个可怜卖个萌,趁人卓不备一刀捅死,想杀了人卓还是很容易的。
正在人卓充分发挥想象力的时候,卖花的小姑娘没有来,倒是来了个卖烧饼的小郎。他撞了人卓一下,哎呀一声倒在地上,篮子里的烧饼全掉到了地上。
人卓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抬起了他泫然欲泣的脸,那盈盈若水的大眼睛,楚楚可怜。
“我的烧饼……”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匆忙捡拾地上粘了灰的烧饼。
来女尊国这么久了,除去顾思携这个女装大佬,真正娘炮成这样的男人她还没见过。
按照正常的套路,人卓应该心生怜悯,赔人家烧饼,小郎深受感动,以身相许。人卓迈开脚,直接从他捡拾烧饼的纤长玉手上,跨了过去。
她也就刚走了一步,另一只腿立马就挂上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这位夫人,这些烧饼我要是卖不出去,我爹会活活打死我的。”他抱着人卓的大腿嘤嘤嘤的哭。
夫人……人卓细细体会这个词的深刻含义,放在男尊,跟被人叫了声老爷差不多。她哪有那么老!他就是随便喊声小姐,她也会买下来的!
人卓拔了拔自己的腿,被人抱的更紧,哭声也更加惨绝人寰,别提多凄惨了。
盛京永远不缺吃瓜群众,很快周围就围了一大圈好事群众。
便有人忍不住议论:“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撞散了人家烧饼不赔钱。”
“噫看着也是富家女子,也不差这点钱吧。”
“看着有点眼熟啊。”
人卓可不管这么多,她一把将小郎君提了起来,他脸上泪痕未消,神情微怔,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纤瘦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眨了眨眼,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人卓刚要张嘴教育他一番,少年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就叫了出来。
“啊~救命啊~”
人卓感觉耳膜嗡嗡的叫,她很无辜,真的,但是被叫声吸引来的差役不信。
匆匆赶来的差役看也没看,一边挤进来一边大声嚷嚷着:“拿下!”
人卓将小郎君扔到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伙衙役。
“大、落大人……”衙役将锁链收了回去,面面相觑,原来惹事的是他们的府尹大人。
一旁卖烧饼的小郎君也愣住了,他脸上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可怜的表情,又惨又慌,带着几丝惊恐颤抖与绝望,还有几根乱头发丝四处飘扬。
老实说,就凭他这个样子,即使人卓是他们的上司,也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更不要说一旁的围观群众了。但是在他们听见“落大人”这三个字以后,但凡妙龄男子,不管是丑的帅的胖的瘦的,纷纷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
衙役们看着人卓的眼神十分闪烁,其中一个凑了过来,悄悄的说:“大人,这个……是押到府衙,还是送到您府上?”
人卓对她从未太过留意的名声,隐隐有了些不好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