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知道萧云这会儿“落了单”,多日没有和阿云好好说过话的舅舅阿山不知何时悄悄回了部落,默不作声进了柴火间,在萧云身边坐下。
“舅舅?”萧云看清来人挺惊诧的,阿山是比谁都勤恳的部落战士,从来没见他提前结束巡逻过。
阿山沉默地看着萧云,嘴巴动了下又闭紧,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了舅舅,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阿山有些犹豫,迟疑了下才道:“阿云,你……你之前离开部落时是不是遇到过什么?”
萧云愣了下,脑子一转理解了阿山的意思,他背后立马就出了一层汗……多日来的忙碌让他对于自己的身份来历问题麻痹大意了,作为原主的亲人,舅舅阿山或许一时想不到阿云前后判若两人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但是时间长了呢?
雪狼人确实是天生的粗神经和无神论者,无论是原主的记忆还是萧云在部落中生活的这些日子,都没有看见过雪狼人有任何和人类一样搞祭祀活动的征兆,这是萧云不操心自己会被架起来烧死的底气——但是,如果原主的舅舅认为是他害死了原主、抢夺了原主的身体呢?阿山还会认为他是他的外甥、无条件地保护、庇佑他吗?
一瞬间萧云想了很多,在额头的冷汗冒出之前,萧云下定了决心……他肯定不能跟阿山直说原主已经挂了,谁知道阿山会不会悲痛到发疯,那么最妥当、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最有保障的方式……还是得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呃,也就是把阿山骗住。
“……是的。”萧云展现出他能表现出来的最佳演技、作出一副沧桑表情,“其实……在我离开的部落的那一天,我能感觉到,我已经死了。”
阿山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我趴在草丛中,思念着妈妈,又累、又饿,全身无力,模模糊糊中我看见妈妈在天空冲我招手,我感觉我的灵魂向上升空,离妈妈越来越近……”
萧云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我没有摸到妈妈的手,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我感觉浑身冰冷,周围一片黑暗……”
阿山露出悲伤的神色,他伸出手轻轻揽住萧云的肩膀,缓缓拍了拍。
多亏阿山现在也喜欢睡炕,身上洗了几次澡不那么臭了,不然萧云这戏还真唱不下去……至少他的情绪没法这么饱满。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舅舅,我忘记了你,忘记了族人们……我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中出生,在那个世界中我也有一个妈妈,她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那个妈妈牵着我的手,照顾我,教了我很多知识……”
“我感觉很幸福,那个妈妈一直陪着我,就和妈妈一样……忽然有一天,那个妈妈对我说,阿云,你该回去了,你不是没用的人,族人需要你……”
萧云使劲儿掐大腿带出哭腔,阿山大为震动,双手都抱住了他。
“我抓着妈妈的手不愿意离开她,她很悲伤,但她还是甩开了我的手……”
“当我醒来,我又记得你和族人们了,可是妈妈却不见了……”
萧云觉得是时候痛哭出声了,结果他这悲痛情绪还在酝酿,嚎啕之声就在他耳朵边一下炸开。
萧云都懵逼了,缓缓抬头一看……嗯,很好,果然是雪狼人,情绪不带隐藏的,阿山哭得简直跟小孩一样,白瞎一张洗干净了还算帅的脸。
呃……良心仿佛有点刺痛,我果然还是个好人啊,虽然是被迫撒了个无恶意的谎,但是把人逗哭了还是会过意不去口牙……
第15章烧陶副本开荒成功
所谓编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谎,萧云撒出“死去的娘亲教我做人”这个谎言的瞬间脑子里面已经构思好了接下来要走的洗白套路,也就是不管别人信不信先把自己是原主、自己获得原主老娘传功这事儿给石锤了、搞定他的知识来源问题和跟原主密不可分的关系——反正硬要扳的话他就把自己的上辈子扳成是原主阿云的转世或者原主是他的转世,总归他丢出来的话想怎么解释先后顺序都行,所谓神秘学就是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留出YY空间嘛。
让萧云万万没想到的是……阿山舅舅哭完了,摸摸他的狗头就一脸坚定地出去了,完全没有深入交流让他把谎撒完把石锤落实的意思……
萧云:“……”这可真是该配合我的你却视而不见了。
一脸懵逼的萧云边添着柴火边琢磨自己的表演是不是有啥毛病,想来想去,萧云也没发现哪有问题……阿山完全是跟着他的话走的嘛,看上去也相信萧云那套“死去的娘亲教我做人”理论了,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没道理没点反应啊?
“或者,他是去找部落里的智者比如族长啊啥的商量去了?”
想来想去萧云觉得没准儿还真是,族长怎么说也活得比较久、是阿山这样的族人信赖的长者。定定神,萧云冷静下来脑内默默琢磨这谎该咋继续完善才能把族长也给一次性糊弄住无风险无破绽……
摆着苦大仇深脸蹲柴火间烧了一天的柴,到了晚上,自认已经把谎言编得无懈可击自成逻辑的萧云摆出战斗姿态预备迎战发起质问的族长,却没料……激动之下卖力造了一天的砖的族长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吃完大锅饭就麻溜洗澡爬火炕了。
萧云:“……”默默将视线投向阿山舅舅。
大概大他个六、七岁的阿山舅舅朝他露出个稍嫌邋遢的暖男微笑,伸出沾了不少烤肉油的爪子来摸他的狗头。
萧云……萧云总不能去追问阿山舅舅说我编的谎言你信了没、你相不相信你老姐我老娘在梦中点化了我……
“起码他相信我是原主本尊了吧,应该没把我当鸠占鹊巢的游魂野鬼,不然的话态度应该没这么和谐才对……唉,算了,要是他全信我那套鬼话、真以为战死的老姐还留在人间保佑着大外甥、变得神神叨叨的,那也有点够呛……人家俩亲人都没了,咱这还是别老惦念着把人家当猴子耍了。”
萧云抹了把脸,琢磨着他走出来吃大锅饭快吃小一刻钟了,便起身准备回柴火间,那里面的火可不能断——要烧出能用的陶器而不是一碰就碎的渣渣,这里面是有讲究的。就萧云那极度匮乏的对陶艺这种小清新的爱物稀薄的了解,他也知道烧陶有个加温再降温的过程……这种相对来说有点技术含量的工作他都有亲自去“开荒”的义务,不能说随便画个图纸动动嘴就把所有的活儿丢给别人去干。一是在雪狼人的部落里谁穿过来了都没有岁月静好的本钱,就算你抱稳了族长的大腿不主动点提高生产力都是茹毛饮血的命;二是,他好歹知道个理论,让纯粹“跟着感觉走”的雪狼人来烧窑,不塌算烧窑的给他面子。
现代社会烧陶有专业的窑能控制温度,先进一点的设备一天多的功夫就能将泥胎烧出型,不先进的设备在燃烧充足的情况下多花点时间也行——萧云就见过一个论坛上老哥把泥胎放在小号的铁皮空桶里、堆上建筑垃圾里捡回来的烂木头啥的使劲儿烧,最气人的是烧出来的玩意还特嘛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