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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家者_分节阅读_158
    淳愚卡了下壳,有点哭笑不得:“那可能是我的头盖骨吧。”

    杜含章被他这个非同凡响的礼物惊了一下。

    外族确实一直不太能接受他们这些奇怪的习俗,淳愚看见了他的愕然,也不生气,解释说:“那上面有我自祖辈那里继承来的记忆,也许它们无足轻重,但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将它给了雪慵。但它也属于我肉身的一部分,可能出鼎的时候被炼化了,只剩下你说的那一些残印碎片。”

    “不能这么说,那些记忆挺重要的,起码能告诉一些人他们的来处,比如是归氏的鬼族和女夭的妖族。”

    淳愚其实挺喜欢听这些,谦虚了两句后说:“言归正传,我们接着说这个魔气吧。”

    杜含章将头一点,就见淳愚手起刀落,不带迟疑地往那团雾气上扎了一刀,接着两人都看见那团雾气往上一突,顶端上瞬间分裂成很多条,小树藤一样缠上了刀尖。

    它居然在反抗!

    “你进来时应该看到那些雾色的人影了吧,那就是灵识即将被炼化的人,一旦灵识荡然无存,他们就会散成这种雾气。然后这也不是普通的魔气,它是有意识的,你注意看。”

    淳愚动作很快,黑雾一缭绕起来,他的刀势立刻就变了,从扎刺压平变成横挑,刀尖没入黑雾再翘起来,刀上就挑上了一条苍青色的细线。

    它细而黯淡,十分的不起眼,同时还似乎兼具活性,滑不溜手地从刀尖上“游”下去,瞬间隐没在了黑雾之中。

    杜含章登时吃了一惊,疑惑地说:“这魔气里面怎么会有鬼族的魂丝?”

    魂丝顾名思义,就是魂力的丝线态,修为达到一定境地的人族和鬼族都有控制魂力形态的能力,杜含章之前用来连接灵猿的魂结就是一种比较粗的魂丝。

    灵魂作为四界之中最特殊的一种灵体,是一种双面介质,可以将人族和鬼族以生死为界绑在了一起,它在肉体里面就是人,独立出来就是鬼。这也是人族之所以热衷于追悼亡灵,却对妖魔讳莫如深的一个原因。

    淳愚说:“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找你商量商量。来,你注意看这种魂丝被挑起来的时候,它周围魔气的状态。”

    杜含章点了下头,接着看他又使了下刀子。

    如今他和魔气已然融为了一体,这举动无异于在挑自己的筋,痛苦自是免不了,但祸福相依也不全是坏处,起码淳愚下手十分精准,这一刀下去眨眼间就又挑出了一根。

    杜含章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下手的位置,只见那根魂丝被剔出来之后,它周围立刻弥漫起了几缕黑雾。

    “看到了吗?”淳愚抬起眼说。

    “嗯,”杜含章应道,“它被挑出来之后,附近的雾气好像松散了一些。”

    淳愚:“对,是散了,我试过很多次了,结论是这种魂丝才是聚拢这些雾气的关键,它藏得很好,外人从外面很难看见它。”

    而他之所以能发现,纯粹是千百年的“相依为命”使然。

    杜含章顺着他的话猜测道:“所以操控魔气的实际上是这些魂丝吗?”

    淳愚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其实我没有证据,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还是有问题,”杜含章分析道,“你看,像我们这种进来的人,本身的灵气被炼化之后,最终的流向都是林镜和他驱使的那些魔物,他没有理由让这些魔气不受他自己控制。”

    “这就是矛盾所在,所以我有个稍许大胆的猜测,”淳愚清亮的眼里仿佛有种窥破的智慧,“既然长时可以不是长时,我也可以似我非我,那么你们后来看到的林镜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镜魔,他是不是一道由魂丝捆缚着魔气而织就的幻影,我们谁又确定得了呢?”

    “另外,”淳愚又说,“我们都当这口鼎的作用是将人、妖、鬼的灵气炼化成魔气,但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它既然可以炼化人妖鬼,那它可不可以炼化魔族呢?”

    杜含章目光一震,陡然想起了余亦勤那句林镜变了很多。

    淳愚的猜测有点可怕,仿佛大家都是披着故人假象的阴谋家,但杜含章仔细想想,又觉得它好像解释得通一些疑问。

    比如林镜几百年前就拉拢了无峥,却等到现在才开始着手复仇,从他眼下的实力来看,他根本不需要蛰伏那么久,只需要在过去的任意一段战火中来一招黄雀在后,就可以稳操胜券,但他却没有,这一点杜含章一早就觉得疑惑,但也没有找到不对劲的证据。

    再有就是很微妙的一个点,千年前在人和魔族的对战中,他们居然是没有赢家的双输,这不符合战争的规律。战争必然会有输有赢,那么当年的大战到底是让谁得利了?

    从表面看起来,人族哀鸿遍野,魔族被封印在荼疆,妖鬼两族似乎也不像赢家,妖族死了不少同袍,鬼族则在短期内数量剧增再锐减,都不是什么既得利益者,这局面委实挺古怪的。

    眼下的魂丝有点将矛头导向鬼族的意味,杜含章说:“你是怀疑当年酉阳城阴谋的背后,另有其人吗?”

    淳愚“嗯”了一声,竹林里突然开始狂风大作,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眼神迅速凝重起来。

    “林镜进来了,你先隐到一旁,我试探一下他与鬼族有无干系,再找机会送你出去。”

    杜含章没动:“不用了,这里的每一寸魔气都是他的耳目,我隐到哪里都跟没隐一样,我还是待在这里吧。”

    话音刚落,林镜的笑声就伴着翻涌的乌云传了过来:“你可真是个明白人。”

    杜含章看着他从云层里现出身形,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矜孤族人大概有作风直接的传统,淳愚多的没说,照面就是一句:“我现在知道你不是林镜了,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