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连珠箭的欢爱,萧婵满面潮红未褪,初次反被他不冷不淡的驳了又驳,她暗自掇气,转了话题,道:“昨日孟将军与周老先生寻你说了什么?”
“周老先生说小寺村的病势,已得到控摄,他还说婵儿胆略兼人,自己身子都不好,却还想救治别人,是个女丈夫。”
曹淮安不想说实话,也不想骗她,毕竟扯一句谎,往后都得搬挑,赵梨煦的事已经让他够头疼。
周老先生来,说的是益州顾世陵的事情,箭与山贼,已十有八九确认是他所做,至于动机,尚不清楚。
顾世陵放毒箭射自己,又寻山贼,簸箕阵围杀他,曹淮安几次两脚入了黄壤,这些事情,他可不追究,但顾世陵有杀萧婵的心思,不管什么原因,他都必须死。
得知小寺村的病势控摄得当,萧婵心中不由地思索起一件被她忘到脑后的事情。
在武功县的时候,曹淮安慌慌张张的夺过她手中的锦囊丢进井里,后来动脚回凉州时她去看了一眼,井里却空空如也。
锦囊里有东西,曹淮安不想让她看见啊。
夜冷如铁,月色无光。
萧婵动了动僵硬的嘴皮子还是没有相问。
曹淮安是个左性子,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打滚扯娇相问,也是答非所问。
话说在姑臧城外有一座悬瓮山。
山上建了一座朱甍翠瓦、金茎雕墙的寺庙,凡心香一瓣,去拜一回,都能得到回应。
妇人往去虔拜,无非求的是姻缘子嗣或是家和万事兴,男子前去上香,大多是求功名利禄,鸣玉曳履。
这庙偏建那个山势奇峭,嶝道奇迮,到了半山腰,还得拾千步石磴才能到达的悬瓮山山顶上。
每复而往,即使冬日也是鬓发洇湿,衣裳湿湿紧贴背,隔日腰酸腿麻,须得休息一二日才还惺。
所以此山亦被戏称为折腿山。
凉州飘雪月余,近日终是停了,踏肩几日出了太阳。
去悬瓮山上香,要忍口吃素五日,窒欲清心三日。
熬了五日,谁知萧婵的血信说来就来,前先的忍口摈欲,算是是付诸东流了。
女子来血信,不可前往上香。
说好的今日去悬瓮山,马车行装,早已备得舒齐。
萧婵鸡鸣就起身施朱粉,易鲜服,一头乌发理得一丝不乱,打扮得风姿绰约,但血信神出鬼没的到来,只能把计划往后延捱。
萧婵看了一眼镜中美艳得如芍药笼烟的自己,越发觉得憋闷,废去脂粉,就到院中逗弄佛西,逗了半刻忽然听宛童禀报曹淮安来了,她想也不想站起身拔腿就往房里跑。
佛西就是曹淮安生辰时送给她犬崽,如今已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犬了,名儿当时取了三个,本想让曹淮安拿定主意,但后来两人闹得不愉快,她就自作主张,给它取了“佛西”之名。
曹淮安只见一抹飘飘衣裙排闼直入,“啪嗒”一声,吃了闭门羹。宛童出声驱赶还在地上舑舑卖乖的佛西,微微向曹淮安打了一躬,也离去。
曹淮安盯着紧闭的门,摸不着头脑,叩门进去,屋内的人正用凉水盥手。她手脚一年到头都是凉的,凉手洗凉水,这是要成冰块了。
他敛眉问道:“怎么不用温水来洗。”
萧婵拿起帕子拭水,不温不火道:“反正温水凉水洗了都是凉的,何必多此一举。”
曹淮安端详着萧婵,她粉颊消红,翠锁眉山,再看娇躯穿得厚实,问:“身子又不大舒服了?”
萧婵面上含着一团不乐之色,含糊的点点头,血信方至时体沉头疼,腹胀且疼,方才小跑几步,热流涌出。曹淮安坐在侧旁,覆上她冰凉的手,道:“我让吕舟来看看?”
萧婵摇头舔唇,低眉垂目的说道:“多歇息就好了。我想睡一会,君上自便吧”。说着,抽回手,卸下外衣,露出锁子骨,只着薄薄的单衣卧下。
女子姅变前后靠实是身子不熨,看着床榻中央鼓作一团,知她在气恼自己,曹淮安解大衣钻进窝里,说:“这几日我也没睡好,正巧一起小憩一会。”
被窝里发出窸窸窣窣声响,曹淮安捞捞搭搭的想抱住纤身,萧婵转双肩,扭腰臀,十二分的在挣脱。
但女不敌男,最后自是败阵下来。
二人叠股挨腹,合颈肢缠,亲昵熨帖着。
“你这样我睡不着……”一只粗臂横在束腰上,萧婵屏息敛腹,鼻间全是他的气味,怎能睡着。
“那是你睡意不浓,酝酿一下。”曹淮安化身一团泥,黏在她身上不肯离开。
“你压着我,不舒服。”
登登笃笃八尺有余的身子,压上来,胸口沉闷。
“那是你没习惯,习惯便好了。”
“你身上好臭,熏得我睡不着。”
“那我不是正与你身上的香气融合吗?”
她说什么曹淮安都能说出一团理由,越想越气,萧婵一气之下弹坐起身,柳眉一竖,尖着嗓子,劈口指斥他名:“曹淮安!”
许久没被她怒气冲冲的直斥全名,曹淮安听了,不禁心醉神迷,也暗惊了一把,半天做声不得。
四目相对良久,萧婵蹭进他怀里,努嘴胖唇的,把心中的不快,一句句吐露:“我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早看出来婵儿不高兴了,只是往后推几日再去而已,怎么和自己生起气来你?没准是上天有意阻止你今日去呢。”曹淮安说道。
萧婵怒气稍息,想了想,此话在理,她懒懒的犯起困倦,婆娑的睡眼一转别处,道:“你说的不错,我现在想睡觉了。”
着实是眼睛涩困,身子不支,她说完依了曹淮安的拥抱,迷糊糊的失睡。
人儿发出浅浅的呼吸声,曹淮安心中透了一口气,萧婵近日情绪千变万化,时怒时羞,时喜时悲。
他有些抓耳挠腮,险些招架不住,低声下气的专宠着专哄着,她还是不依不挠,也不知日后翼卵之时,脾性会不会变得温款一些。
因血信作祟,睡梦里花容换色,浅黛紧蹙,朱唇嗫嚅。
曹淮安虎膺覆在她肶脐,隔衣轻拊扪,平坦的腹部,一手可搦的腰儿,当真能怀珠吗?他拊着扪着,手暗度陈仓,往上滑了几分,握着乳儿,鼻端嗅着香气,也不觉失睡。
约莫睡了一个时辰,两人皆醒。萧婵贪床,在榻上翻来覆去,不肯起身。曹淮安搂着她亲了好一会儿,起身时,发现塌上与她衣裳与榻上皆有几朵赭黯花英,仔细想想,应当是月候血。
萧婵顺着曹淮安目光看去,看到榻上一抹红色后,脸如桃花初绽,直绽鬓角,又绽知耳际。
她急遽遮他眼眸,嘴里说道:“不许看,不许看,你不许看。”
曹淮安摸黑穿上外衣,衣扣不迭掩好,就被推至滴水檐下,直到婢女摒挡讫了,萧婵拾掇齐了才被允许进门。
“你要忘了方才的事情。”萧婵羞色消化干净,拊床说道,“必须忘记。”
“这个……很难。”一层月经衣没能承接住月候血,曹淮安浮想联篇,想着这血是如何流出,又是如何落到榻上来的。
被人看到月侯血,就似是被人瞧见了难堪的事情。萧婵嘴里一撇,眼泪突然落了一颗,牙齿捉对儿颤着,说出来的声音都是不稳的。
“我身子本来就很难受了,你为什么不能哄骗一下我呢。”
“好,我忘我忘,现在就忘了。”曹淮安竭力地宽慰,七手八脚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泪珠却越擦越多。
萧婵放泪放声,哭得万状悲伤,曹淮安又忍住哈哈失笑:“多大的人了,哭起来和个孩儿吃屈似的,我忘了还不成吗?”
笑声与话声才落,曹淮安耳畔来了一阵渐大的呜呜哭声,他脑子一胀,紧接着又听到了萧婵指天划地的抱怨:“晚了,我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
萧婵的脾气时好时歹,偶尔一些芝麻事都会觉得委屈。
缳娘说她嫁到了凉州之后,变得爱哭好怒起来,尤其面对曹淮安时,眼泪像流水一般源源流不断。
萧婵自己没有发觉,依旧我行我素。
血信第三日,萧婵眠食不安,腰腿更酸,怎么躺都不舒服,只有坐在曹淮安膝上才觉得舒服一些。
不需她主动坐上去,因为曹淮安会主动将她抱在膝上同坐。
但血信来得汹涌如注,月候血就落在了曹淮安膝上。
白中一团红,曹淮安不动声色,拿着帕子浥干,萧婵当即一副急泪,说要亲手洗濯。曹淮安千言万语都阻止不了,只好收了言语,像奉了圣旨一样脱下染血的衣裳,命人端来温水,在一旁看她肿着眼眶,泪簌簌的将衣裳洗净晾晒。
曹淮安心想:这件衣裳往后要多穿,否则萧婵会以为自己嫌弃它的啊。
发生了这么难堪的事情,萧婵不肯再坐到膝上去。曹淮安就拿了一张毯子垫着,萧婵实在酸得难受,叵耐坐了上去。
萧婵倦眼迷迷,一只手支香腮,一只手被曹淮安握着在纸上写字,他写了一个“婵”和一个“安”字,说是安下有一女,此女为萧婵。
婵左旁有女,安下方亦有女,女在左边地和女在下边地,萧婵总觉得觉得曹淮安在说些颜色话。
左边地和下方地,不都是指……床上之事吗?
曹淮安不以为然,还几近一刻说了许多让人麻犯的话,还说将婵与淮结合,就成了“婎”字,婎是恣意妄为的意思。
说到恣意妄为,萧婵想到霍戟,肚子就闷着气,嘴巴痒痒告起了枕头状:“你的那个霍将军,凶巴巴的,好生吓人。”
曹淮安回道:“他杀敌的时候更吓人。”她怕霍戟的事情,他还是从缳娘口中得知的。
霍戟背地里说她空有美貌,萧婵柔肠百转,无言可驳,便问曹淮安:“君家想我媚悦你吗?”
曹淮安执笔之手一顿,黑墨在纸上晕染开。他放下笔,摸了摸粉题,又摸了摸柔靡肌骨,没有热感,不是生病的征兆,可是为何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萧婵复问了一遍,曹淮安道:“那婵儿想要如何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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