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古风] 作者:沉佥
“你还让他喊你‘修文贤弟’。”
其实并不是当真抱怨,只是诚心要拿这称呼来使坏。
可他却忽然见小贤红了眼。
“我没有‘让’……”
甄贤闷头低低应了这么一句,甫一开口,就似最后一道死守的防线终于崩溃了,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得颤抖起来。
“殿下你……你明知道是不一样的。我对你的心意,和别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只见他眼眶一红,泪水就似山洪暴发似的涌出来。
嘉斐怔怔看着他转瞬湿润的双眼,心一沉,刹那五雷轰顶。
他竟然把小贤弄哭了。
想当初身陷重围重伤濒死,他都不曾见小贤掉过一滴眼泪,可如今却因为他一时恶意兴起的任性妄为幼稚无状,就让小贤哭了……
可恨他明明懂的。其实一切都和陆澜没有任何关系。他怎么能这样恶劣地欺辱小贤。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错了,我不是不信你,你别——”
嘉斐猛一阵心慌意乱,连忙百般哄慰安抚。
甄贤却似当真被伤了心,虽然不见如何出声,但眼泪根本止不住。
嘉斐只能拼命抱住他,不断亲吻他额角。
然而渐渐地,又有一股异样情愫在心间荡漾开来。
自从两人年岁渐长,小贤便越来越克制内敛,再不像从前那样什么心事都和他说、甚至与他撒娇。小贤上一次像这样窝在他怀里哭得抽气哽咽任由他搓揉抚慰,大概还是十多岁时的事……
而像这样对他诉说心意,更是几乎没有过的。
平日里他有多艰难才能从小贤嘴里连哄带骗出半句影影绰绰的好听话,都不及此刻这一句带着哭腔的“心意”流露叫他激动得心颤不已。
嘉斐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着魔。
心底有一块地方多半已崩坏了,明明瞧见小贤委屈流泪的模样便疼得不行,却又似中了无药可解的毒,如痴如狂地忍不住想要更多,想从那双被泪水沾湿的莹润眼底和轻颤的唇中汲取更多甜蜜的汁液……
“小贤,你对我是什么心意?”
他轻扯着他柔顺微凉的乌发,将他的脸托起。
甄贤仍含泪瞪着他,倔强咬住嘴唇,直咬得红肿不堪。
这画面落在情人眼中,自是说不出得摄魂蚀骨。
嘉斐眸色遽深,愈发用力抓住他,拇指地指腹在他唇上轻揉慢捻,语声低哑如魅。
“只有我知道还不够。我要听你说出来。”
甄贤瞳中泪光陡涨,呆呆望着他,沉寂良久,数度张口欲言,又欲言而止。
“若非是你,我就算死,也绝不会甘愿如此……这样……”
他终于磕磕绊绊将这句话吐出来,瞬间从脸颊到颈项,甚至连胸口肌肤都因为羞耻而沾染上瑰丽的霞色。
“哪样?”嘉斐却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双手不安分地四处游走,不断撩拨起魂魄深处的战栗,“小贤,你说的,是‘这样’……还是‘这样’?”
甄贤几乎瘫软在嘉斐怀抱里,潮湿双眼中雾气弥漫。汗水沾湿了长发,缭乱地散了满身。他却始终死死咬着唇,不肯回答。
然而根本也无须回答了。
如斯意乱神迷,雨露春色,远胜万语千言。
嘉斐贪心地凑近去,舔舐他柔软耳垂,把温热吐息尽数喷在汗珠划过的颈侧。
“你对我的心意,是不是甘愿为我露出这种表情的心意?”
甄贤肩头一颤,身子瞬间绷紧,似一尾跃出水面的鱼,划出优雅弧线,又在归落水面之后缓缓酥软下来。
“只有你……只有殿下一人……我……”
他迷迷糊糊地在嘉斐心口磨蹭着,旖旎细语却全淹没在起伏喘息之间。
第85章 二十九、定山河(1)
次日,嘉斐便没让甄贤出门。
靖王殿下执意让他留在屋里好生休息,什么也不用管,还把卫军们也留下守护,只单独带着玉青出去。
甄贤虽不愿意,且也顽强抗议过了,却始终拗不过王爷坚持,只能作罢。
殿下要去见的人是陆澜,不让他去,一多半是顾虑他尴尬,另一半怕是还在不爽。
甄贤心里清楚。
他们来这龙虎寨是为了“借兵”。撞见陆澜是计划之外的。但这计划之外却绝不能耽误了正事。
此次南下,殿下名义上是圣旨钦封的“大都督”,实则麾下无一兵一将。
真正在东南掌一方兵权的是浙直总督胡敬诚。
胡都堂在浙直已然八年有余了,一方大吏,领兵部尚书衔,勤勤恳恳事必躬亲,在这绵长海疆前线督战了八年,自然军心所向。
而今突然横插进一个“大都督”,又是皇帝陛下的儿子,人人都以为靖王殿下是来夺兵权的,众将士心中的怨气不必明说也是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