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荆地棘 作者:木三观
现在柳祁亲手扎他一刀了,他被迫清醒过来,就算是痛醒的,也该当明白人了。他一旦当上了明白人,就知道怎么拿住柳祁。柳祁这人头一位的就是他的荣华富贵,第二就是要报别人伤过他的仇,第三就是要霸占看得上眼的好东西好人物。所以柳祁这些天来的打算就是巴结圣上,获取荣华,然后杀常无灵,陷害金太尉,报他的仇,再把傅魅夺过来,霸占绝色了。
常无灵心中暗笑,可惜现在柳祁一件也办不成了。
柳祁正想追问常无灵,却听见一声声缓缓的、脚步踩在木梯子的响动。有人上来了。柳祁直觉知道是谁,便满脸恭顺的先弯下了膝盖,果然少帝从楼梯中走出。少帝看见柳祁,又看了看常无灵,问:“你们都活着?”这倒是显然易见的,少帝也发现自己难得地说了一句废话,不过自嘲的一笑:“那就好,你们两个都是朕的爱才,都好好的活着罢。”柳祁一时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茫然抬头:“陛下……”少帝答道:“你们得和睦,共同为朕分忧。朕话搁在这儿,你俩中若有一个出事了,朕就算在另一个的头上。”柳祁忽然呆住了,那常无灵也是一怔,却又很快回过神来,垂头答应了。
第16章
常无灵当初答应了为皇帝效忠,那实在是假话。少帝大约也知道。当初常无灵为太皇太后效忠,表面上也是谨守本分、鞍前马后,实际上却能为柳祁一句话而谋害太皇太后。常无灵不忠于任何人,只忠于自己的心,而他的心给了柳祁。
这些天,皇帝让常无灵留守宫中,不与外界的任何人接触,也是因为事情需要保密。也有隔开常无灵和柳祁的意思。有时候,少帝会和常无灵叙话,看看他的想法。不想,少帝和常无灵在某种程度上很合拍,那就是他们都不爱闲谈,也不爱说无用的话。少帝很不喜欢那些嘴里停不下来就爱东拉西扯的人,当然,流星除外。但谁也不能跟流星比,是吧。
那天,室内只有皇帝和常无灵,没有旁人伺候,少帝只好亲自剥柑橘,一边淡淡地说:“常自碧就是柳祁吧?”常无灵一时冷汗都要飙出来了。少帝淡淡一笑:“没事的。他都跟朕说了。”常无灵却是满脑子的“这不可能,柳祁怎么可能承认”。少帝却道:“朕当这件事没发生,你还愣着?还不谢主隆恩?”常无灵这才回过神来,敛定心神回答:“既然是没发生的事,小人要谢什么?”少帝闻言轻笑:“很好。你倒是比柳祁痛快许多。”说着,少帝将一片橘子放入嘴里,轻嚼了两下,浅色的嘴唇变得有些湿润,让人想起繁密夏树上最饱满的果实。常无灵忽然想起少帝是伏家血脉的传言,只说那伏家每一代都有一两个长得祸水一样的魔胎,见那少帝容貌,方觉得传言不虚。
少帝说道:“柳祁贪毒。”这几个字倒很简略,却字字如刀,常无灵打了一个激灵,也顾不得避嫌,只说:“他虽然有些贪毒,但却是忠君的,也有他的才。所谓天子用人是论才不论德的……”少帝抬起掌来打断了他:“先生调配一剂药吧。”常无灵僵硬地挺直着腰板:“皇上?”少帝笑道:“你调配一剂药,务必要治好他的贪毒。七日之后,朕拿给他治一治这毛病。”常无灵那是听得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看着皇帝。那皇帝却已站起来,整了整曳地的衣摆,说:“柳祁想你死,你知道吗?”常无灵顿时脸如死灰:“这……怕有什么误会……”少帝伸手拍拍常无灵的肩,说:“七日之后,记得。”说完,少帝便扬长而去。
这常无灵听少帝的意思,似乎是要他调配一味毒药,来杀死柳祁。人死了,自然什么贪毒都没有了,真的是很对症啊。那少帝又说是柳祁想常无灵死,常无灵不敢否认这个可能,却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心想,那少帝从无戏言,这药是一定要七天之内交出去的,之后皇帝也是一定会把这药给柳祁的,故常无灵还是做了出来,奉献给了皇帝。皇帝笑问:“这药如何治贪毒?”那常无灵便道:“这叫‘祛毒散’。”少帝问道:“这是什么名堂?”常无灵答道:“所谓贪毒,大约是贪凉而至湿毒吧?夏季人们贪凉,喜饮冰食冷,喜肥甘美味,常太傅也不例外,我看他确实因为饮食失调而有些湿毒之症。用了这散,可以祛湿清毒。”少帝闻言,倒掌不住笑了。少帝平常寡言少笑,如今一笑,当真倾国,若太皇太后还在生,看了之后只怕又生气,只当是那狐媚子伏圣后重生了。
常无灵知道自己这样搪塞圣上,恐怕会触怒龙颜,不想却是有惊无险,那少帝并无加以责罚,还郑重其事地将那药瓶收了起来,说道:“先生如此心意,太傅知道必然感激。朕会亲手将这个交给他的。”常无灵认为躲过了一劫,松一口气,便也谢恩了。
没想到,最后少帝是将这瓶药给了常自碧,常自碧满以为这是毒药,便拿着来给了常无灵。现在会想起来,常无灵仍觉心有余悸,如果当初他真的制了毒药,将毒药给了皇帝,那皇帝是不是就会把毒药给常自碧,那常自碧是不是就能如愿以偿地亲手毒死常无灵?常无灵是不是就会一命呜呼?
常无灵一时脑袋涨涨的,根本闹不清少帝的意图。
柳祁回到常家医馆的时候还是懵的。但他还是收拾心情,快速地卷了细软跑。这个家他是待不下去了,一刻也待不下去。
尚幸他今日进宫之前就打点好了行李,并且嘱咐人给雇了骡车。他原本的计划是杀了那可恶的常无灵,这常家医馆他也不待了,换个地方住去。现在没杀得了常无灵,那他更是要离开了。还好这些年来他规行矩步,为官清廉,医馆里没几件东西是他的,收拾起来也很方便。
柳祁自己也坐在了骡车里,听着车轮辘辘的声音,忽然有一阵感伤。他撩起帘子,回头望去,见着那苍色的石壁上点点苔痕,何等熟悉,那是困住他这么多年的石墙。如今他是决然地离去,没带走什么,也不留下什么。这个石墙之内,既有他的血,也有他的泪,更多的是他的不甘与愤恨。
这堵墙,再也困不住他了。
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回首这些年,被常无灵围困折辱的这些年,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何等的纤细又何等的皓白,似个什么了,那柳祁忽然在四面封闭的、狭小逼仄的轿厢里怨愤地低泣了起来。眼泪打湿了手背,倒显得肤色更白,血管更青了。
“常无灵啊,他合该死。”柳祁啪嗒啪嗒地掉着泪,嘴里还颤抖地低喃,“没有人比我更恨他了!”
柳祁早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是个离皇宫不远的小院子。那庭院不大,小小的也五脏俱全。柳祁也不想住太大的地方,再大也不过是像以往柳公府一样。对此他已经提不起兴趣了。奢华布置,还是娈童美男,他都不敢拥有,便只好装出个朴素的样子来,哄着那少年皇帝开心了。
柳祁别府而居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推测是不是他和常无灵兄弟阋墙了。有的人还亲自问柳祁,柳祁却推说以往自己身体不好,才住在医馆里,现在身体好了,就搬出来,堂兄弟一起住着也不好。那些人听了,便听出别的意思来,又笑道柳祁年纪到了,有娶妻纳妾的意思了。柳祁心想,自己何止到了娶娇妻纳美妾的年纪,其实已经到了有儿媳嫁女儿的年纪了!
柳祁的女儿柳思原本也该在今年出嫁,执行这一早就定下来的和亲计划,但由于太皇太后死了,举国致哀,此事不得不暂缓。那几个蛮族向来都很蛮横,天子为了安抚他们,让使者带着重金去虞族解释,说今年和亲不成。岂知虞王和气得很,表示非常理解,又说齐大非偶等等的话,似乎有悔婚的意思。
听说虞王想悔婚,那柳思恨不得跳舞歌唱庆祝。
但柳祁却没那么乐观。柳家覆灭,是因为柳祁策划了和亲虞族的事情,才让柳思、柳离锦衣玉食地长大。可以说,和亲是这对姊弟富贵荣华的保障。没有了和亲,也不知道他俩会怎么样。
真的是养儿不够百年,却要怀千岁的心。柳祁将手拂过自己的鬓角,看着镜中的霜雪,不觉感叹,自己明明已生了白发,眼中也满是沧桑,为何各人都认他作年轻人。就因为这张好看的脸蛋吗?
他解下了发冠,让长发倾斜,那头发还是乌黑的,就是鬓边的许多霜白。他有时也拿这个取笑,说华发早生,便也有人说他忧国忧民才生的,也有人说他这样更有魏晋风流之感。他一概笑着应和,心里想的都是你们这些马屁精拍马屁都拍不到点上。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魏宅,魏略柔情万分地抚摸自己的头发,还亲吻他发白的鬓角。
柳祁忽然想见他,非常想。
第17章
以前柳祁想见魏略,没有见不到的。毕竟略儿被他养在后院里,想来哪有招不来的道理。但现在魏略是中书令了,除非是皇帝,不然总没有呼之则来的道理。故柳祁想见魏略,却见不到了。原来他这天来魏宅却扑了个空。魏宅的管家认得这是太傅大人,便颇为殷勤,告诉他魏略去了宁侯府了。柳祁听了“宁侯府”三个字,一阵恍惚。
当年宁侯府破败,柳祁被逐出侯府,只能住在一个极为简陋的草堂,又遭太皇太后迫害,身子一下就垮了。魏略那么那么恨柳祁,却在柳祁走到绝路的时候,那么那么的心痛。魏略当初定下了一千七百个报复的法子,还写在了册子上,最后柳祁真的落魄了,魏略倒一个都舍不得用上,还把那册子用来烧火给柳祁深秋里取暖。柳祁瞅着了纸片上未烧尽的字,笑着说魏略没胆气。魏略只笑笑了,不说话。柳祁会靠在魏略的肩膀上,笑着说秋天好冷啊,以前都没觉得。魏略就说以前你银丝炭烧着、狐裘锦貂披着,能知道什么叫冷?
柳祁便淡淡一笑:“我记得当年去北塞征讨,那才真叫冰天雪地,倒不觉得甚冷。现在京师的秋天都抵不住了,可见是我不行了。”魏略听了,几乎心碎,想着:从今再也不恨他了。
如果对柳祁的感情里撇掉了恨,那就只有爱恋和思念了吧。
魏略有时看着柳离,总能看出些柳祁的样子来。柳思柳离这对双胞胎长得不像生母,肖似生父。柳思长得大了,出落了女子的模样来,就只剩柳离长得似个小柳祁,也难怪太皇太后总看他不自在的。柳离却又比柳祁文静儒雅得多,大约和柳祁不同,柳离从小到大没做过亏心事吧。
柳离一边斟茶一边看着魏略,又笑道:“我看最近魏叔心情不错。”柳离平常需要叫魏略为魏大人,但私下称他为叔。那魏略无奈一想,春去秋来的,自己已经是叔字辈了。只是看着魏略和柳离倒像是同龄人,没看得出来大他许多。那魏略举了杯,正想说什么,却见有仆从前来,说常太傅来了。
柳离闻言有些惊讶:“他来做什么?”只是想着太傅大人前来,他总不能拒不招待,便忙让人招呼常太傅进来。那柳离又转过头来,对魏略说:“上回搬家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他怎么也在?到底是什么回事?”魏略只觉得怎么说不对,只好笑道:“他是我的朋友,也很关心你。”柳离就算信了前半句,也很难信后半句。他和常自碧真的是没见过几面,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怎么就关心起来了。
柳祁来到茶室,见自己的座位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也都一应摆好,柳祁只道:“可不是打扰两位清静饮茶了?”柳离忙说:“不过饮茶闲叙,哪来打扰不打扰之说?太傅能够驾临寒舍,我倒觉得很荣幸。”柳祁闻言不悦,想道:“离离,你好歹也是个侯爷,说话太过卑微是失了身份的,也显得很没水平。即使遇到权臣宠臣,言谈间也该有所进退,不卑不亢才是。”柳祁当年当着小侯爷虽然有卑微时,也仅仅在小王爷跟前才那样,到底身份是可以自持的。但这些柳祁才能说出口的教训,常自碧只能和着茶汤一并吞进肚子里。
柳离在宫里过得憋屈,才总是谨小慎微。柳祁这样想来又原谅了他,便展颜一笑,道:“您身为侯爷,口中谦虚太过,知道的说侯爷多礼人不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嚣张。”柳离细想一下,才笑道:“太傅说的是。”三人又不咸不淡地叙着话,说的都是些春花秋月无关紧要的事。也不知是父子同心,还是柳祁善于讨喜,柳离和他说话的语气也渐渐熟稔起来。
他们三人聊了一个下午,柳离不知觉地就对常自碧感到亲近,生了相逢恨晚之感。柳祁倒是很知道聊天的艺术,正是要聊到兴致很高却又并未阑珊的时候结束最好,偏偏是意犹未尽方能在对方心里下一个钩子。柳祁率先告辞,那魏略自然也一并告辞,柳离脸上不禁有些轻微的失落。他的朋友少之又少,平常也很容易寂寞,原本柳祁是很喜欢被人对他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的,偏偏自己那久违的儿子脸上露出这个神色,柳祁看他的眼神更为柔和了几分,手轻轻抬起,但又想起什么似的,慢慢将手重新放了下来,对柳离说:“不必送了。”
午后的斜阳落在柳祁的睫毛上,泛出极为柔和的金光。柳离也是一怔,忽然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膝上,数父亲睫毛的时光来。记忆中面目模糊的父亲眉眼忽然清晰起来,眼睛不大,眼皮的皱褶却很深,就算是半闭着眼睛,眼皮上也能看出来明显的折痕,还有那层纤长又浓密的睫毛,颤动的时候好像羽蝶。
魏略、常自碧还是从上次离开的侧门那儿走,从窄巷里出来。魏略没有雇马车,柳祁也没有,他们两个人并肩走着。巷子虽然窄,但他们也不需要臂膀贴着臂膀的,可他们偏偏如此,文人装束的他们宽袍大袖,两片云袖飘荡着又似纠缠着。魏略的手从宽袖里探出握住了对方的手。魏略觉得柳祁像是从蜜汁缸子里泡了好几年一样,浑身变得又香又软,连那双手都变得柔软细腻。魏略忍不住捏了捏。这样调戏的动作,总能够惹怒如今的柳祁。可柳祁却忽然对魏略没什么脾气了,只斜眼睇他,见夕阳下的魏略越发明媚,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魏略看他这样,一时失神,又探头在柳祁的唇上蜻蜓点水了一吻。柳祁想加深这个吻之前,那魏略就直起身来,一副假道学的样子。
柳祁问道:“你记得你上次在这儿做什么了?”魏略闻言笑道:“记得,我把你得罪了。”柳祁忽然觉得没意思,便将魏略的手甩开,径自往前走了。魏略又快步跟上。柳祁却又站住了,魏略便也站住。柳祁见四下无人,忽将魏略按在墙上,玩心大起道:“在这儿。你敢吗?”魏略一怔,随后笑笑将柳祁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说:“不敢。”柳祁觉得十分没脸,讪讪地走开了。魏略却仍亦步亦趋地跟在柳祁的后头。
二人快步走着,还没到繁华的街道里,就看见几个蔬菜贩子挑着担子经过。柳祁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提出了邀请,被拒绝了倒不提,反而是怕魏略答应了。那柳祁扭过头,看魏略仍是那笃定的样子,又想,魏略大概是知道我会后悔才不答应的。
魏略又邀请柳祁一同去长安楼用饭。二人用饭的时候倒没说什么,魏略点的菜都是柳祁素日爱吃的。柳祁也想点几个魏略爱吃的菜,却又想:“我知道的都是‘略儿’常吃的,魏略现在什么口味了,我又怎么能知道?”略儿的饮食喜好,很多都是按照傅魅的来,略儿就算不喜欢,大概柳祁也不会十分清楚。柳祁只怕自己点了略儿吃的,魏略却不吃,这样场面岂不尴尬?便索性只让魏略点菜,点了一桌都是柳祁喜欢吃的。
酒饱饭足的,又该吃水果了。魏略一边剥着橙子一边笑道:“我们头一回相见,你记得么?”柳祁有点混沌,在想到底是柳祁魏略初见、还是常自碧魏略初见。但柳祁思索一番,问的应该是常自碧与魏略初见,故常自碧便推开窗,往外看去,指着窗下那棵大树,说道:“是不是这棵树下?”魏略也走到窗边,任由凉风扑面,消散一些酒气,说道:“那是我头一回和自碧说话呢。当时你还戴着状元帽,簪着花,只是因为被众人逮住喝多了,有些狼狈,帽子也歪了,簪花也跌了。”柳祁想起那一天,也是有些恍惚。魏略又说:“我原想和你多说几句话,却见那常无灵先生来了,说要接你回去。”柳祁闻言,身形一僵,探询似的看向魏略,却见魏略神色如常,他才自悔心虚,只道:“魏略如何能知我和常无灵之间的事?”魏略只说:“听说你身子不好,他素来看得紧,现在你们别府而居了,他大概也不管你了吧?”说到这个,柳祁心情也畅快了些:“对,我也不想叫他终日管着,好没意思。”
魏略微笑道:“难得还能有个人管得住你!”这话让柳祁的心情顿时坠入低谷,柳祁冷道:“这可不曾。”魏略不想一时失言又惹怒了柳祁。那魏略只觉这个脱胎换骨的柳祁比以往难伺候多了,动不动就要恼人的,也找不出个缘由。只是柳祁恼一阵又好了,只笑道:“虽然他不管我了,但我这身子还是要仔细养着,也是时候回去歇息了。”魏略只道:“刚才我已叫人备了马,不嫌弃的话咱们可以一同回去。”柳祁回头见魏略那模样就喜欢,只笑说:“怎么会嫌弃?”
两个大男人挤马车里也奇怪,况且只有女子才动不动坐马车图受用的,他们男儿多爱骑马。有时白天路上人多骑马不便就罢了,如今夜晚天黑少人,那二人对京师又熟路,抄着少人的捷径跑着也很方便。魏略骑马在前头领路,柳祁也懒得在夜色中分辨南北,只随他带路走着,只是跑着跑着,魏略便勒住了马,柳祁也停了下来,一脸不解。魏略从马背上跃下,笑问:“你认得这儿?”柳祁也跳了下马,抬头看朗月当空,明月洒在一堵高墙旁探出的花枝上,那柳祁仿佛才想起他们今天白天才来过,道:“这不是侯府外的那个窄巷吗?”柳祁没听见魏略的回答,却听见魏略轻轻嗤笑了一声,身影就已经压了过来,将柳祁堵在墙角。
柳祁虽然有些吃惊,但很快回过神来,微微抬头就立即迎上了贴下来的嘴唇。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他俩在这儿,大气不敢喘一声儿,唯恐惊动了红杏枝头的鸟雀。就这样、就这样,偷偷摸摸的吻着,交换着甜腻的呼吸。
柳祁身体敏感,很容易沉溺在性`事之中,而魏略则很容易沉溺在柳祁的气息之中,二人也算是一拍即合。柳祁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忽然觉得下`身一凉,原是裤头被解开了,丝质的裤子松垮垮地掉了下来。一条腿被魏略挽起来,柳祁来不及感叹魏略的手臂比少年时粗壮许多,就感到一根粗长滚烫的阳`物往他后臀顶上来了。柳祁轻轻呻吟了一声,放松了呼吸,欢迎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