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不打无准备的仗,早在南国朝廷正式收到北皇寿宴邀请函的没几天之后,便派出由礼部、兵部、行人司(相当于现代的外交部)重要官员组成的“先遣组”提前到北国“打前站”。
主要任务就是和北国方面的责任官员敲定皇帝出访北国期间所有行程的细节,包括到达时间、欢迎仪式、会谈、欢迎宴会、出行座驾、住房、安全等等。
基本敲定行程内容后就飞燕传书回朝廷,由各部门的“一把手”开会定夺出访安排。如果有认为不合适的安排内容,那么“前方”便可以立即取消。
先遣组一般要在皇帝启程日往前推35天回到国内,梳理清楚出访的各个方面后皇帝就可以准备出发,出发前全体官员还要再召开一次讨论大会。
可见皇帝去一趟邻国进行国事访问的前期准备工作有多繁琐,工作量有多大。
这么一看,是不是就能理解古代的皇帝为什么喜欢微服私访,绝不仅仅因为可以享受猎艳的乐趣。
插叙结束,写回咱没见过世面的南皇吧。
窗外大雪已停,汝国的皇廷船队旌旗飘扬、飞檐楼阁,游弋在绿波里,沐浴在夕阳金碧辉煌的颜色中,犹如银河里的繁星,织就了一幅人间最美的画卷。
当然,汝皇凤架的仙女式登场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夕阳的滤镜加成。
梵花通过窗户缝目不转睛盯着汝皇的船队,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开。
齐放起身下地,顺手抓起她的飞蝶斗篷,走到身后将人裹了个严实。
瞥一眼窗外海面上的汝国船队,非常不感冒地:“女人国的船队有什么好看的,一股脂粉味。不许看了,鼻尖都被海风吹红了。”一把关上窗户,屏蔽掉她眼中的景色。
梵花失落地嗷嗷叫,跳起来挂在他身上挥舞王八拳:“你干吗呀,你干吗呀,关着朕还不让朕看看外面解闷!”
齐放驮着她的屁股在船舱中来回踱步,好声好气地哄她道:“昨儿个你还嚷着头晕,为夫也是担心你晕船还没好利索,吹太多冷风又给闹上了感冒,不能以神采奕奕的状态去会你的蓝颜知己。”
最后这句绝对是反话,梵花嘟着脸腹诽他小心眼病又发作了,嘴上辩他一句:“因为航行时间太长(二十天左右),船又赶着投胎似的开那么快,朕才稍微感到头晕不适。”
“总之,随行的大臣们正在勘察地面的安保问题,所以我们今天不会下船,还要在船上睡一宿。
明天北国方面会举行欢迎仪式,遵循对等原则,届时将由东道主北皇亲自出面迎接皇上和汝皇。
北皇是靠什么手段坐上皇位的皇上应该很清楚;
汝皇也执政二十多年,汝国在她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天师辈出,大力发展水师,水上作战能力堪称三国之最;
他们一个狠人,一个铁娘子,可皇上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跟他们比肩呢?
皇上如果不想给北汝两皇留下’气色不好,一看就是个短命鬼,南国看来真要玩完‘的第一印象的话,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就给为夫安分守己地蹲在船舱里喝汤药兼睡觉,养好精气神,争取明天见到狠人北皇和铁娘子汝皇不会怯场、脑中一片空白、笨嘴拙舌吧。”
“你说的这些长他人志气灭朕威风的话朕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梵花不服气,拉开架势准备跟他说道说道,“你横向拿朕跟他们比较,朕一个登基才半年的皇帝当然比不过他们,你得纵向比较呀!等朕到了他们现在四十多岁的年纪,朕的政绩一定超北皇赛汝皇。今天你怎么奚落朕的,到时候朕让你怎么吞回去,哼。”
齐放小生怕怕了一下,马上又就事论事起来:“超北皇赛汝皇那也是三十年后的事,为夫就要求皇上做好当下。”
忠言逆耳,梵花摆个熊孩子的臭脸给他看。
齐放弯起两指夹她的鼻子:“现在只不过要皇上安分待着养好精神,是有多为难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多少人冒着北国的严寒到处奔走。”坐下,打横搂她在大腿上,拿起一本小册子递到她眼下,“这本小册子记载了皇上未来几天的行程,北国随行官员、北国简况与风俗、燕歌城的简图等等也都包含在小册子里面。皇上带在身上,对北国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随时拿出来翻一翻。”
梵花翻开扉页,看到上面是他的笔迹,臭脸一扫而空,亏心地望向他,怯怯问道:“小郎,这是你特地为朕整理的?”
“嗯哼。”做好事就要勇于承认。
“小郎!”感动的时候就要扑倒施以禽兽。
可等她读完未来几天的行程,心里我去了个:安排这么满,针尖都插不进去的满。
“小郎~”
“你又憋什么坏?”她一发出这种撒娇卖萌的讨好语调,齐放就知道她又要想一出是一出了。
“我们今晚微服出巡,偷跑出去玩吧!”
“只是想出去玩这么简单?”
梵花难为情地挠脸皮:“什么都逃不过小郎的法眼。其实朕是想去大悲寺还愿,朕当初答应无晴要捐一千斤香油给大悲寺。可朕看了行程,未来几天也就只有今晚能抽出空自由活动,所以……(比手指)小郎陪朕去还愿吧。朕怕让佛祖等太久香油,他会画个圈圈诅咒我们此番北国之行不顺,绝不是为了去大悲寺找无晴。”
齐放也不说话,光要笑不笑地冷哼。
那个精明劲儿,岂会看不出南皇是想去还愿,还是迫不及待去寻情郎。
梵花也觉得“啥事都逃不过帝君法眼”的游戏玩起来挺没劲儿的,跳下他的大腿,双手叉腰,明着跟他耍起无赖:“朕不管,今晚你去不去大悲寺都得陪朕去,这是圣旨!”
偏生齐帝君是个软硬不吃的硬茬儿:“你们苦命鸳鸯小别重逢,让我这个拆散你们的恶人去做什么?你们对着哭的时候给你们递手帕吗?”
看来还是得缠啊。
抱住脖颈,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好小郎,你陪朕去嘛。无晴看到是你带朕去找他的,一感动,你们前头什么仇什么怨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缠到最后齐帝君也没给她个去不去的准话,眼见一场说走就走的微服出访无望,情绪一落千丈,索性破罐子破摔,之后再没给丈夫好脸。
吃过晚膳就爬上床躺得笔直,闭目装死,无声抗议丈夫的不温柔、不体贴和独裁。
齐帝君感觉自己早晚会死在她手里,被她的幼稚气死。
“刚用完膳就立刻躺在床上胃中会难消化,起来。”
“……”难消化就难消化,撑死朕吧!
“我再说一次,起来。”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朕已薨,享年十六。
“行,我自己一个人去找无晴。他要问起你,我就说你宁愿缩在船上睡觉,也懒得起来去见他。”
“起了,起了,朕起了!”连滚带爬跳下床,抱住丈夫,伸长嘴巴往他脸上乱拱,“好小郎,朕的心,朕的肝,朕的心肝大宝贝儿。”
齐小郎捂住她的嘴推开:“这些话跟你的(重音)心肝小宝贝儿无晴说去吧,现在还不手脚麻利地梳妆更衣?为夫随时会改变主意的。”
“朕麻利,朕最麻利了。”抄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看得齐小郎直皱眉,拍开她忙乱的双手,另取一套女式男装伺候她穿戴起来:“瞧把你急的,晚去个一时半刻,你的(重音)无晴圣僧还能丢了不成?”
梵花翻起眼皮望天:又一个“你的”,一吃醋就挖苦朕。
轻啄他的薄唇。
齐小郎嗔怪飞了她一眼。
梳发,画眉,贴花钿,在掌心晕开胭脂匀在她的脸颊,用细簪子挑一点儿玫瑰膏粉饰樱唇。
结束后眯起眼眸端详千娇百媚不带一丝俗艳的妻子,对自己的手艺甚是满意:“这才有个女人样儿。为夫可不想皇上邋里邋遢地去见无晴,省得让他错觉皇上离了他就天崩地裂、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认真打扮皇上就是要让无晴知道他离开以后皇上的日子照常过得有滋有味,不受一丝影响。
梵花真拿他的小心机没辙,食指朝他当空一点:“你呀你。”
你拿哪个男人有辙过?
于是南皇夫妇来北国的第一晚便私奔出去溜街撒狗粮,对于他们这种浪漫情怀,场外读者有一种想翻白眼的强烈冲动。
夜色推倒繁华的北国都城,车轮踏雪而行,梵花挑起车帘观望燕歌城的夜市。
路上有多少环肥燕瘦的女人,又有多少穿不同民族/国家服饰的儿郎,更夹杂着各色商贩的叫卖声,好比一场座无虚席的盛宴,洋溢着太平盛世的景象。
北国没有宵禁,时值年关,加之近日朝廷又要举办隆重的“三国领导人峰会”,燕歌城的夜市便当真是星光灿烂,热闹非凡。
梵花放下车帘:“小郎,朕看燕歌的百姓过得挺好的,好像也没对北皇篡位表现出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齐放点头:“北皇篡位已经是两年前的事,而且他在位的这两年将国家治理得可圈可点,极大程度上安定了民心,对他怀恨在心的也就只剩下旧朝的一些顽固余孽。不过他的龙椅坐得名不顺言不正,此次以北国国主的名义邀请皇上和汝皇同来北国参加寿宴,就是要给自己正名。”
梵花了然:“嗯,只要朕跟汝皇肯来,就等于告诉北国百姓他这个皇帝是获得另外两个国家认可的。”
齐放:“对,而且北国料定南国汝国的国主一定都会来参加他的寿宴。”
梵花:“怎么说?”
齐放:“首先,他断定汝国一定会漂洋过海来北国参加他的寿宴,因为南北两国是陆地国家,汝国一直以来都忌惮南北两国会联手攻打她们的小岛国,所以大陆哪个国家有什么活动,只要有邀请汝国,她们就会积极参加,不会留给南北两国的国主过’二人世界‘的机会;
其次,他料定我们南国也一定会来北国参加他的寿宴,倒不是因为他知道南国的皇帝被他的弟弟迷得团团转(斜飞一眼臊眉耷眼的南皇),而是因为他知道南国今年又是天灾又是人祸,一定不会拒绝他的邀请,在国家已然元气大伤的基础上再为自己树立一个潜在敌人;
所以,他想为自己正名的目的一定会达成。”
梵花听罢轻轻叹了口气:“北皇精,汝皇精,一个赛一个的精。小郎你能将北皇的想法分析得头头是道,可见你跟他的水准旗鼓相当,也是个人精。就朕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闷头跑来北国找无晴。(一拍大腿)唉,就朕傻啊。”
齐小郎堆着笑揽过她的肩头:“对,就皇上最傻。”低下头,暧昧的气息吹进她的耳洞,“皇上要是不傻,怎能让为夫为所欲为?”
无晴已经还俗搬出大悲寺,所以他们今晚注定抓瞎。
别急着失望,前方另有惊喜(艳遇)在等待南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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