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 作者:你猜我叫什么
管家看着他,眼中有一点动容,但最后还是摇摇头,他说:“公寓是不能回的,如果少爷想要什么衣物,我可以派人去买一些。”
管家又补充道:“先前忘告诉少爷了,少爷公寓里的一些私人物品已经被打包好了,准备运往国内,先生考虑的周全,等少爷出院以后可以再回去看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拿走。”
余明朗忽然将头抬起,问他:“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管家看着他有些失态地动作,叹了口气:“先生准备让你回国完成学业。”
他愣了一下:“为什么?”
问完后自己都笑了,他现在为何躺在病房中,他的父亲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是最清楚的吗?可是,他并不愿意回国,他在国外的时候,余政严纵有三头六臂,可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他不能肆意妄为,不可能将自己的手伸的多长,但只要他回了国,呆在了余政严的眼皮子下面,他便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雏鸟,一颗被固定着任人摆弄成型的树苗,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半响后,他抬头,话语中有了一点示弱的样子,眼中波光闪闪,惹人疼爱,像是在求饶也像是在撒娇,他说:“那晚我是被逼迫的,我是被人逼着注射兴奋剂,不是我自愿的,顾叔,您帮帮我,帮我求求爸爸,我不想回去。”
顾叔是管家的称呼,余明朗只有在小的时候才这么叫他,此时这个他从小看到大,从软糯的婴儿长到清瘦俊挺的少年正半伏在被子上,睫毛扇着,眼中似乎要滴出泪来,按道理说,他会动容,的确,他是摇摆了,但他心中却时刻记住自己是在谁的家中,是在为谁服务,于是他摇摇头,声音透着一丝严肃:“抱歉,少爷,我不能帮你,先生这么做,是为你好。”
余明朗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动作,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可是覆在被子下的一双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上面青筋鼓动,彰显着他现在地心情。
管家有点不忍心,他又对余明朗说道:“先生知道,你是被迫的。”
余明朗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握着被角的手松了松,管家继续说:“先生离开后的晚上,史密斯医生便将少爷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先生,身体情况,后续需要注意的,以及······那管兴奋剂是从哪里打入的,伤口情况怎么样。”
他的声音公式化,就像是机器在报备宿主的情况:“兴奋剂是从脖子上打下的,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心脏中,并且在打入的时候,少爷你有挣扎的迹象,所以伤口被针管划开,呈不规则的撕裂状,并且在少爷的腰间有一个并不是很明显的指印,人为按压而成,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当时应该是有人将少爷你强行按住并注射。这些先生都知道,所以他才更要将你送回国,先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找人看着你,这样危险的事情不容许再发生第二次了,先生不放心你的安危,在国内,在先生看的到的地方,对于少爷你来说,也许是最安全的了。”
余明朗只觉得心头一阵窒息,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原来他的父亲都知道,管家见他状态不对,连忙上前来,却被他一只手给挥退,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管家看着这个少年,还有一个月,他就要满十八了,是个成年人了,可是他依旧说道:“少爷你是从生死线上回来的人,先生只有你了,他不容许你再出半分差错,他也是个苦命人,而立之年丧妻,不能再在中年时候丧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滴~考试周的挣扎中写完~
第12章回去
好一个而立之年丧妻,中年不能丧子,他说的真好,说的真感人,冠冕堂皇,如果是外人听了,一定会说一句:“先生真是个命苦的人。”
可他不是外人,他是那个苦命余先生的儿子,他对他的父亲了解颇深。
管家看着少年伏在被子上,灯光打在他的刘海上,一小片阴影挡住了他的眉眼,他保持着那个姿势有一会儿,身体忽然不可察觉的微微颤抖起来,只见他慢慢抬头,眼中一片森寒,那是管家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明明比小少爷年长四十多岁的他,却在看到那眼神后心中一惊,背后一片凉意,这样的眼神如此的熟悉,在他的脑海中与他服侍的那个男人重叠在了一起,果然是父子二人,管家心中喟叹了一声,这个孩子长着他母亲姣好的容颜,却有着和他父亲神似的气魄,惊讶过后,他心中忽然欣慰起来,欣慰这个孩子有着父亲的气魄,而不是母亲的优柔寡断。
他在那一瞬似乎有些理解先生的用意了,让这个孩子在年少之时孤身一人远离故土,想要的便是他在少年时期很快的成长独立起来,虽然中间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但是那样的目的像是已经达到了,他看到小乳狼向他露出了爪子,那一刻管家甚至想笑。
“儿子?”余明朗嚯嚯的笑了起来,语带讽刺,他的唇齿颤动着,抬起的眼里有一丝不甘,“他只有我一个儿子吗?他在外面有那么多的情妇,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儿子!”
那双眼睛忽然瞪大,黑色的瞳孔像是有宝石的光,透着有一丝癫狂,他语气殷切,眼睛直直的盯着管家:“假如他愿意,他会有很多儿子。”
管家看着他,眼带怜悯,最后缓缓的摇摇头。
却见余明朗忽然用手用力的攥住背角,上身往前倾,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他失态的大吼道:“他可以有的!他一定有的,就算没了我,还有其他的小孩,我不可能是唯一的一个。”
什么不能中年丧子!他还有其他的儿子,他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难道余政严的儿子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
在余明朗还小的时候,他曾经路过书房,听到了他父亲打电话,余政严的耳朵像是不小心碰到了外放,一声带着童音清脆不已的“爸爸”落入了他的耳中,那时的余明朗十一岁,他手里拿着从楼下端来的果汁,呆在了门口,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姿,余政严背对着他,手撑着桌子,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感到他回话时的那种愉悦感。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其他的小孩,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些孩子,甚至连一些风声都没有听过。
大概是以前什么都不知道,被保护的太好了,在其他像这样的家庭中,男主人在外面有几个私生子十分的正常,就连Liam也提过,他的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小野种,只比他小上两岁,那个男孩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一点在意,甚至还当作玩笑一般,可是在那一瞬间,在余明朗的心中,一种名叫背叛的东西忽然出现了,年少时候在他心中生根萌芽,大概是从那时起,他与余政严之间有了一些间隙,一个小孩的倔强。
当晚,他偷偷进了余政严的书房,整栋宅子陷入沉睡之时,将他父亲夹着他母亲照片的那本字典给偷了出来,他觉得余政严不配拥有那样的东西,那字典是他母亲的遗物,照片是他母亲生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