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钗 作者:姑苏山人
低声喃喃,几近于自我解嘲的语气,“一个位极人臣,万人之上,将嘉定长公主玩弄于鼓掌之中,另一个么,更是教先帝对她死心塌地,肝胆相照。”
“皇帝未免太过自作聪明了些,”既见他这般毫不忌讳地说了,好似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颜太后索xing也同他推心置腹道,“你如今走的路,全不过是在步你父皇的后尘。”
“那依母后看,常海德该定个什么罪状?他的生死——”敛去眸光里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不疾不徐道,“不过全在母后一念之间。”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哀家本是不信的,如今看来却不得不信了。只是你既这般运筹帷幄,恩怨分明,半分吃不得亏,甚至不惜栽培外臣,来对付自己的嫡亲母亲,不过一介区区的小女子,你却拿捏不下。”
颜太后不屑一顾开口,眉眼里的心力jiāo瘁却几乎要呼之yu出,“哀家在燕宫里这须臾数年,一进宫便以长盛不衰之势问鼎中宫,只凭‘审时度势’四个字。横竖是皇帝的天下,你想迫害几分旁人又如何拦得住,只是先帝传位于你,哀家才多少看不惯这婀娜江山在你手里糟蹋了。”
“往后休罢在哀家耳根子边提这些事,听不得了,到底比不得年岁轻的心思活络一些。”末了拂袖摆了摆手,探出瘦骨嶙峋一双手,上头还露着青筋。
燕怀瑾有过一瞬的微怔,陡然间竟瞧见颜太后鬓间的鹤发,连着上头的镂空飞凤钗都再不复往日的流光曜曜了。
依稀记着,这钗她戴着也上了年头了,那时候颜太后还是面容姣好,眉开眼笑里尽是明媚照人。
一丁点也没有现在得影子,哪成想,如愿而至入主寿合宫,到底磨砺成了那历朝历代的太后画像模样,刻板生硬,久而久之竟再也寻不见当初的一丝灵动鲜活。
燕怀瑾拂袖离去的时候,依旧一派气定神闲,却说从未有过的心境平和。徒留一殿的哀戚荒芜,恍惚之间,他似乎又想起了建安元年登基时的种种,九天阊阖开宫殿,满朝衣冠拜冕旒,历历在目,似乎还在昨日。
建安帝与崇熙太后这一次流韵轩私下密谈只维持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拂袖离去,不知不觉已是人走茶凉,始终却不见崇熙太后自殿内露面。
凡是进殿的宫人,连着明珠也一并被打发了出来,颜舜华亦是迟迟未走,遑论眼下见了这番境况,遂孑然一人推开一道门扉进殿去了。
烛光隐晦里,勾勒出颜太后半明半暗一张脸,支着半边肘子枕在案上,一面掩着额鬓,瞧不清具体神色,似是瞧见来人是颜舜华,这才嗟吁长叹了一声:“哀家总有去的那一日,你一昧倚着哀家,实属下下策。”
直到了人跟前,颜舜华才矮下身来,半跪着抬首仰望着她:“您这是说得什么话,臣妾甘愿一辈子倚着您。”
屈着指节往颜舜华额鬓上不偏不倚敲了两下,不由得痴痴地笑,也不知是在笑颜舜华还是在笑自己,一字一顿明明白白说出来:“糊涂姑娘,他心思不在你这里。”
颜舜华几乎是下意思便冲人摇了摇头,煞是笃定地启唇:“那只是臣妾如今做得还不够好,待有朝一日——”
不待她将那一星半点的企盼说出来,颜太后便冷着声儿告诉她:“并非你不好。“露出一张徐娘半老的仪容,眼角已爬上了细纹,转而将手覆上膝下人得脸蛋上,神思恍惚,似在追忆着什么,“他若容得下你,你便是xing情娇纵一些也没什么,莫不用说你同他使些心眼子小手段,他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去,还管这个叫做情趣。他若容不下你么,你不过只与他同立一道屋檐下,他都会觉得你居心叵测。”
到底教她这话说到了心坎里去,无语凝噎了半晌,良久才颤着声儿开口:“臣妾才不信这个命。”
却说徐杳在轿辇里候了燕怀瑾好一会子,心下百感jiāo集,思忖了许久该如何同他开口,直到了他在身侧落了座,轿辇四平八稳已教人抬了起来,她才哽着声儿吐出一句:“谢陛下恩典。”
“凭白无故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