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钗 作者:姑苏山人
”
“并不曾瞒您半分,再来这样的白事,也不该妄下雌黄的。”鸢尾苦口婆心道,“适才奴婢依您的吩咐,还未到嘉定长公主跟前呢,便见她由人搀着往永和宫去了,说是去吊唁呢。”
她这才渐渐回过滋味来,手上也收回势来:“常姓有过,在予一人。”到底扼腕叹息道,“即便是罪责昭然若揭,也不过何患无辞。”
桌案上的烛燃尽大半,噼里啪啦的淌着红泪。
燕怀瑾回华清宫的时候,一派夜静更阑,离子时不过一刻。风尘仆仆踏进内殿来,难免搅出许多悉悉索索的声响,见烛光昏暗,便先掌了灯,自顾自褪了外袍,这才往榻上来。
只捞了沿着榻缘的被褥探身进去,恐渡了寒气给她,是以并不曾叨扰她半分。
不曾想徐杳摸索了半晌,好容易才覆上他经年磨砺的掌心,几乎是透骨的寒意,她却恍若未闻般,捧着他的掌心往自己腮上一抵,对上他晦涩的一双眸子:“原来您与妾这小半年,不过是同床异梦吗?”
燕怀瑾只由着她的动作随她去,一五一十道:“朕只梦见你。”
“但凡您铁心实意要去做的事,普天下都没有人会置喙什么,更由不得妾说什么了。您便是同妾知会一声,也是好的。”窃着声儿告诉他,待他掌心渐渐生出暖意来,才松开他,不想却教他反手握住,她不以为意,戏谑道,“妾还当是捂不热呢。”
一语双关,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他的心如磐石。
他懵然生出几分时隔经年的局促不安来:“朕往后——”
然而他这话只开了个头,便教她的一指腹覆在唇上:“同她怄气的那两年,妾实在是怨极了她。”阖上眼帘,往他怀里拥过去,从喉间溢出一声叹,不免有着兔死狐悲的味道,这才怆惶开口,“您不必专拿好话一昧哄人,她受得那些委屈,横竖妾会替她一件件讨回来。”
翌日
徐杳这一日于卯时便起身,身畔早已是空无一人,燕怀瑾比她早一些便去了金銮殿上朝。依着礼制,后宫女眷皆要去永和宫一连吊唁七日,说来也奇,以往去长信宫行晨省之礼的时候她常常懒怠一些,偏生这回却迥然不同。
永和宫外头挂着一对十六尺的丧幡,讣告上各有题词。除却女眷们一一上前拜诵外,另请了龙山寺四十九位僧人于侧殿守灵念颂《地藏经》,崇熙太后亦是掐着时辰了上了一炷香,想着年岁渐高,不便见着此番触景伤情之况,便推说身子不适回寿合宫去了。
如此以来,自嘉定长公主之后,为首立着得便成了娴昭仪,她倒也将面上功夫做得很足一阵悲愁垂涕,惹得很是伤情。
如此一来,又衬得嘉定长公主木然一张脸,不过尔尔了。
好容易得了用午膳的功夫,众人便回了各自寝宫,一路上碰见的宫女,更是无一不穿着素净,无意间将jiāo颈并头一干人的窃窃私语听个正着,说是梨园行出了事,似乎与宋清相干。
梨园行,宋清。
这个人她是记着的。
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那是中秋宴上扮杜丽娘的花旦,在梨园里的确是个凤毛麟角的人物。
回落英榭匆匆用了膳,待宫人将筷箸收拾了,这才想起适才的听闻,唤住鸢尾问了:“那宋清是为得什么病了?”
鸢尾欠了欠身,yu言又止:“外头早已议论非非,说是梨园的宋清今儿五更天吊了脖子,”
徐杳一度瞠目结舌。
鸢尾难免也有几分唏嘘:“平白无辜闹到蔡大人那里去,一干梨园子弟跪在金銮殿外头请命,只因那宋清是个无父无母,自幼漂泊惯得,这会子自缢,他撒手倒干净,也不能同寻常宫人一般送去乱葬岗,还是陛下开了恩,下旨以九品小吏之礼,厚葬到京都郊外的觅渡岭去了。”
寻寻觅觅,以己渡人。旁人瞧不出里头的名堂,徐杳却知晓,觅渡岭恰恰是唯一一处捱着皇陵的山脉。
于宋清而言,那大抵已经是一个好归处了。
七日之期将至,不知不觉便到了出殡的日子。比不得君王下葬须得数百人,依着祖制,永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