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钗 作者:姑苏山人
得面面相觑一番,便无不屏气凝神。
徐杳撩起云袖,末了还不忘替自己斟了一盅,偏偏只斟了浅浅半盅便教骨节分明一双手拦下来,她这才迎上身侧人的眸光,顺势置下青釉瓷酒壶,力道拿捏得刚刚好,轻声开口,分明是只说与他听的模样。
“衣裳繁缛了些,这才来晚了。”她挑了挑眉锋,不置可否的语气,委实听不出半分愧疚之意,“可教您等久了。”
“原定便是卯时开宴,原是朕早了一些,并非你的缘故。”燕怀瑾抚掌而笑,也学她这幅压着声音的模样同她开口,“杳杳穿石榴红,煞是好看。”如愿以偿见她耳后泛红,有过一瞬的羞赧,他便低了低头朝她凑近了一些,九旒冕发出一阵珠盘玉落的泠泠声,“独一份的好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殿中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徐杳禁不住莞尔:“头一回听您这般贫嘴蜜舌,倘若换成不知晓的,只当您是个惯会哄人的。”
偏生她话音未落,耳畔奏起扬琴的丝竹之声,犹如珠帘垂幕,乐音典雅靡丽。她不由得抬起眼帘,遥遥望去但见有人呈上绸带舞,青丝绾高髻,水袖轻舞,绸带飘逸,伴着扬琴骤然jiāo错,那舞伎不过一个回身便凌空踩在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袂飘飘,盈盈一握杨柳腰。
原也没用什么夺目之处,只因那舞伎穿了一身石榴红,偏生众目睽睽之下,皆知襄姬亦是着了石榴红,实实在在是犯了忌讳了。
不曾想一曲终罢,徐杳倒不疾不徐开口,一颦一笑道不尽的风姿绰约,不禁意间便流露出上位者的琼华风韵。
“都说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眼下真真切切见了,才算领略。”她朝身后吩咐道,“该赏。”
鸢尾欠了身正yu应声,偏偏建安帝这时候摆了摆手,不见波澜的声音:“艳俗了些。”
他的浑不在意,落入下首那名舞伎耳里却是如雷贯耳一般。
“再者,”燕怀瑾蹙了蹙眉,“谁许你这样穿了?可见是个没规矩的。”
他话音未落,这舞伎已屈膝叩首,畏首畏尾的姿态,连鬓间簪花也不如适才鲜明了。
下首一侧的定国公正是这时候离座,朝上首躬身见礼,这才将原委禀明:
“原是府中舞伎,名唤琉璃,年方二八,因比旁的舞伎出挑一些,是以这回秋狩便点名带了她。陛下若要怪罪,说来也是臣的不是了,同这舞伎是不甚相干的。臣以为,陛下若瞧着入眼,不妨献给陛下,也算臣的一番心意。”
徐杳由这道浑厚低哑的声音望去,心下不由得哂笑:七年不见,定国公这幅模样,两鬓泛白,当真是不如从前了。
“如今既来了猎宫,势必事事皆同往日里有所不同。”燕怀瑾摩挲着指间的碧玉扳指,“至于眼下这桩事——”他只将定国公这请愿姿态置若罔闻,继而慢条斯理道,“全凭襄姬做主便是了。”
徐杳见身侧人这幅模样,心下已有了揣度,这是想要她来驳定国公的面子了。她却半晌不曾吭声,直到案下被他捉住一双手,自她手背上揉了揉,动作轻柔。
徐杳这才开口:“自古凡是做了天子者,便有三千粉黛,八百姻娇。”她一时神驰,“只说这燕宫里头擅琴者,当属娴昭仪为之最,至今无人出其右。擅书法字画者,当属赵婕妤为之最。纵然是稀罕一些的技艺,亦有各种翘楚。”“譬如婉后当年章华台一曲剑舞,当真是名动京都。”
末了哑然失笑,耳垂一对红翡翠坠子曳曳生熠:“偏生眼下是我坐在这处,并非旁人。”
这名唤琉璃的舞伎霎时神色大骇,磕在石砖上:“奴婢愚钝!”唇间翕动,“奴婢万万不敢存不该有的心思,并不曾妄想什么,只愿此生做个舞伎罢了,再无他求,只求襄姬成全。”
“都说美人如花隔云端,这才显出她的好处来,倘若当真教人收入囊中,那便成了食之无味。你宁愿求我一个成全,却不去求你如今寄身府邸之人,也不知你到底要求我如何成全?”徐杳旨在点到为止,岂知这国公府的舞伎心气这般小,便不再睬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