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钗 作者:姑苏山人
晚霞如锦,余晖自窗扉外头洋洋洒洒进来,彼时徐杳正拂过适才蔡莲寅亲自送来落英榭的玉兰浣花绮云裙,整整齐齐放在红木案板上,光影错落映在衣襟上,更添两分清幽。
“襄姬,”一旁的豆蔻福身:“奴婢为您更衣。”
徐杳神色淡然,关切道:“记得你还未随我进京之前,每逢中秋便在府上四处打点,不过只为了一块莲蓉月饼。今儿御膳房送过来的一碟紫薯山yào月饼,赏你了。”
豆蔻喜逐颜开谢了恩,便忙不迭捧着衣裳随她去了屏风后头更衣。待徐杳穿戴完毕,坐在妆奁面前,对上镜中疏离的眉眼:“梳飞仙髻。”鸢尾自然应声,一如既往的灵巧细致,末了为她戴上簪花华胜一物,耳垂一对白玉耳坠。她今日亲自用螺子黛画了一对蛾眉,朱唇一点桃花殷,正是现下京都十分时兴的妆容。
一切拾缀妥当以后,徐杳信步出了落英榭,但见一顶朱色绣着蟠龙的轿辇停驻在宫道上,轿辇前为首而立得人,正是蔡莲寅。
随着宫人们不约而同请礼:“见过襄姬”,蔡莲寅为她挑起轿帘,燕怀瑾修长白皙一只手为她挡在轿檐下,掌心朝下,见她矮身安然无事进来才收回手。
徐杳眸光澄澄,朝他眨了眨眼,便在他身侧款款落座了。
今日的中秋晚宴挑了秋晖堂设宴,因秋晖堂傍着太yè池而建,湖面开阔,颇有“平湖秋月”的神韵。
坐在轿辇上一路也算稳稳当当,除却一处转角的时候抬辇的宫人们蹒跚了两步,徐杳一时未稳住身形,还是身畔的燕怀瑾下意识揽了她一把。
直到轿辇行至秋晖堂外头,暮色四合,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微微泛黄的满月已经挂在天上,夜色微凉,秋风送爽。一顶赫赫魏魏、浮光跃金的黄罗盖伞之下,秋晖堂的殿门两侧悬着明晃的灯盏,随着一旁的宦人吊着嗓子的通报声,二人一同迈过殿槛。
踩上雕栏玉砌的石阶,分别是前往两侧的连廊,中秋晚宴便是设在左侧连廊尽头的月台上,月台宽敞广阔,众人皆已落座,一如既往上首置着三处膳食桌案,崇熙太后与中宫皇后于两侧落座,除了正中的桌案形同虚设一般,只因这位建安帝此时正挨在她身侧呢。月台另一侧的白玉石栏恰恰捱着烟波浩渺的太yè池,同这月台遥遥相对的除了太yè池,便是一座角柱飞檐的戏台。
月台中央置着一座扶桑树形、顶端镌鹤的九枝连盏灯。待燕怀瑾径直去了上首落座,众人起身礼罢,徐杳才步履轻盈,裙裾经风摇曳,她的身段向来端得极好,自有一番风骨,止步朝着上首屈膝见礼:“襄姬徐氏给太后、皇后请安,太后娘娘安泰,皇后娘娘长乐。”
常婉今日着一袭枣色蹙金翚翟裙,外披京绣丹色帔子,上头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端得一副母仪天下的风姿,此时和颜悦色朝下首的徐杳微微颔首:“免礼。”
偏偏崇熙太后颜氏熟视无睹一般,她今日着一袭姜色霏缎宫袍,雍容华贵一副尊容,蜻蜓点水略了下首一眼,依旧无动于衷。
徐杳双手合十,又叩了一礼,不卑不亢道:“襄姬徐氏见过太后娘娘。”
那颜太后噤声半晌,只同身后的宫女明珠使了个眼色,明珠下一瞬便上前替颜太后揉肩捶背起来,想来是力道恰好,颜太后面上神色才缓和几分:“《庄子》有云: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原只当是文人墨客的纸上谈兵之词,不曾想今儿倒教哀家见着真章了,建安年间,区区半年光景,一介从五品美人便抬做正四品姬了,保不齐一个囫囵日头过去,便要同赵容华平起平坐了。”
坐在下首的众人皆事不关己,榜眼冷观,唯独赵容华面色一僵,心底一阵羞愤jiāo织。
“太后娘娘大抵是年岁渐长,记xing远不如往日,倒糊涂起来了。”徐杳唇角含笑,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总归这位颜太后打一开始,便不属意自己,“本也不是什么前无古人的稀罕事迹,当真论起来,您自然及不上陛下心底明镜似的。妾未进宫前曾听闻,有一位毓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