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东方明几乎脱口而出的否认道:“崔世宝中了我的下的‘百日红’他不可能背叛我!”
“可是父亲,”东方郁心疼的看着父亲,说道:“崔世宝的所作所为我是亲眼所见,难倒这还能有假不成?”
“不可能!”东方明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一定是有人在中间搞的鬼,难道是韩清瑶……”
“父亲!”东方郁终于看不下去父亲诋毁韩清瑶,高声道:“当时您已经入了大牢,手下也已经树倒猢狲散,她算计我一个手
无寸铁的人又有什么意义?还有您刚才不是也说是韩清瑶救的我吗?”
“当初你们被皇帝追杀,满朝上下只有韩清瑶敢在皇上面前保下你们啊!”东方明皱眉道。
这时东方郁才明白,父亲所谓的救,和自己嘴里的救根本不是一回事。东方明所谓的救,是只韩清瑶像皇上求情,请求圣上放
过他们。而东方郁所谓的救则是从坏人手中将他们救出。
显然,这时的东方明也明白了过来,他说道:“你是说,当初我安排你们去投靠崔世宝结果这人居然出卖了你们?”
东方郁想起死去的母亲和妹妹,双手骤然攥紧,道:“比出卖更可恨,他不单囚禁我们,还向母亲传递假消息,说您已经被凌
迟,母亲悲痛欲绝整整三天茶饭不思,第四天晚上就撒手人寰了。”
“婉娘她,她……”东方明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妻子的死讯,可是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悲痛自己而死,他的手指攥紧一枚宫绦,
那是他入狱前,妻子亲手为他打的,妻子告诉他,这叫平安节。
男人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想起妻子的音容笑貌,突然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骤然从喉中喷了出来。
“父亲!”东方郁惊呼的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一时间自责不已,明明知道父母恩爱异常,自己居然一时嘴快将母亲的事
情说得如此详细,这不是明摆着让父亲心碎吗!
“媛儿呢?她呢?”东方明手指死死抓着儿子,血丝一条一条缠上他的眼球。
“媛儿是在逃跑的时候坠下了马车!”东方郁垂下眼,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撒了谎。
可是这一幕怎么可能逃过东方明的眼睛,他立刻就知道儿子一定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才将女儿的事隐瞒了,而事实一定比他能想
象到的更加不堪。
“崔——氏——宝!”东方明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人从坟墓里拖出来剁碎了。
“他已经被小染杀了!”东方郁急忙安慰父亲。
不过他又有些担心俊扬,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小染的儿子俊扬被尹奉祁下了毒,您能不能看在她帮我们报仇的情分
下,将解药给他们!”
“尹奉祁这个老东西,那是他亲孙子啊!虎毒不食子啊!他怎么连畜生都不如?”东方明骂完,却又不解的说道:“毒又不是
我下的,我哪里会有什么解药啊?”
东方郁解释道:“俊扬中的是‘百日红’!”
东方明倏地睁大了双眼,道:“你说尹奉祁手里有‘百日红’?不可能,‘百日红’明明是……”
他的声音骤然停住,随后整个人如石雕一般僵在了原地。
“父亲,怎么了?”东方郁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他就算是当年败在韩清瑶的手里时也一直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是如
今他居然在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
很快东方明便冷静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缓缓的说道:“茂青啊!百日红从研制之日起就没有解药,为父无能为力啊!不过
既然韩清瑶对你有恩,你便将你成年时为父送你的玉牌送给那孩子吧!算是我们一家人的谢礼了!”
东方郁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让自己将那块十分不起眼的玉牌当做什么谢礼,正在皱眉思考时,只见东方明猛地将他一把推开,
寒光一闪之后,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
“父亲——!”东方郁一声惊呼急忙冲上去抱住自己父亲的身体,只见匕首已经完全没入胸口,鲜红的血液汩汩的向外流
着。
东方郁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伸手去按住父亲那血淋淋的伤口。东方明却是满脸笑意,眷恋的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儿子,露
出一个释然的微笑,他艰难的说道:“别哭!傻孩子,我和你婉娘说好在奈何桥上等着对方,我不能让她等急了!”
只有我死了,他们才会放过你!
东方明躺在儿子的怀里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时间一下子拉的又长又慢,自己的一生在眼前缓缓回放。
他并非东方家的孩子,当年他的父亲为了救东方家主战死,由于死的太过悲壮,东方家便把年幼的他收为了义子,养在府中,
还给了他一个东方的姓氏。
所有人都羡慕他,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宁可不要这个姓氏,不要什么有致的环境,他也想跟在母亲身边,哪怕母亲只是个
大字不识的寡妇,哪怕她被人嘲笑无知粗鄙。
母亲得知他可以被东方家收养时随便找个了老实的男人嫁了,东方明知道,母亲并不是水性杨花,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彻底脱离
这个身份,成为一个真正的东方公子。为此她宁可背着淫妇的名声,宁可被人在村里嘲笑。
东方家对孩子们的要求都很严格,他开蒙本就比其他人晚,加之他并不是特别聪明,所以长长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他默默
的忍受着别人的嘲笑,忍受着对母亲的思念。直到他18岁那年,他听说母亲病危之后偷偷溜回自己的村子想见见母亲最后一
面,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却只看到摇晃的门口挂着的白灯笼。
他踉跄着走进院子,就见母亲身上盖着一张草席,躺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草屋里,一个瘦小枯干的女孩正跪在那里身披重孝为母
亲守灵。
他认得那女孩,她叫婉娘,是继父和原配的女儿。
他早在村里人的嘴里听说,继父在一年前死于一场意外,一直以来重病的母亲都是由婉娘照顾,这女孩已经十六岁了,可是由
于家里实在太穷,所以看上去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女孩抬起头,对他行了个礼,虽然长得面黄肌瘦,声音却异常的甜美可人,她称呼他是“东方公子”,告诉他不必担心,一切
她已经安排妥当。
就在他纳闷这女孩是如何安排的时候,一头驴子已经停在了门口,张媒婆从驴子上下来,手里捏着一锭银子。女孩慌忙的跑出
去将媒婆拉到院外,两人交头接耳了一番之后,媒婆才沉着一张脸骑上驴子走了。而女孩已经攥着那锭银子回来了。
女孩冲着他露出一个慌乱的笑容,说媒婆只是来给他们送下葬的钱的。
可是在大家族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显然,这个善良到骨子里的女孩为了给母亲下葬,将自己
给“卖”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依旧清楚的记得女孩当时的笑容,那是他见过世界上最美的笑容,比那时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温暖。
于是,那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他要娶这个女孩,爱她,照顾她一辈子。
他陪着女孩将母亲下葬,然后又将聘礼退还给东村那个六十多岁的大财主,带着女孩来到了天都城,用自己的私房钱将她安置
在一间小房子里。
东方家对他回乡埋葬母亲的事情并未追究,却命令他必须将女孩赶回老家,毕竟他是东方家的少爷,在外“金屋藏娇”有损名
声。
而他第一次忤逆了家主的命令,两方僵持了很久,最后他实在担心对方会对女孩下手,于是只好妥协。他将女孩送回了村里,
给她留了一笔钱,并向她表白了自己心思,求她一定要等他回来。
五年之后,他终于成功通过东方家的考试,成为了暗势力的接班人,而他也履行了承诺接回了一直等他的女孩,八抬大轿将她
迎娶入门。p☉—①⒏.¢☉m
之后,他几次起起伏伏,最苦的时候他被人追杀无处藏身,只能寄宿在破庙里,而婉娘也一直不离不弃的跟着他,从未有过一
句怨言。
他永远记得当年他听到哭声后匆匆忙忙跑进产房,妻子面色惨白,却依旧冲着他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粉嫩的儿子紧闭双眼依
偎在妻子的怀里,孩子湿漉漉的,像极了一个皱巴巴的没毛猴子,可是他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他的眼眶渐渐变
红,不顾产婆的轰赶一把抱住妻儿,不停的亲吻他们,哽咽的承诺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是他们到底还是被他牵连了!他终究只给了他们富贵,却没能给他们平安!
东方明轻轻叹息一声,如今他只希望能用自己的这条命换来儿子的安全,那么他就心满意足了。
男人艰难的将那枚宫绦放在胸口,当时他入狱时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下这枚宫绦,而他从狱中逃出,什么东西都没带,也只带出
了这枚宫绦。因为他知道,婉娘虽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情话,却在每次给他打宫绦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一根发
丝缠在里面,因为青丝即情丝。
他缓缓的闭上眼,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似乎看到妻子一身素衣,晾好茶水站在门口等他回来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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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东方明再坏,对妻儿却是百分之两百的好……写他死的这段我居然泪目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