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丹心 作者:眉如黛
兽的命格,与门主结契有违天道,这些年来修为难以寸进,甚至有境界跌落之忧,实是缘分已尽,就此作别。从此天命儒门当中,便不见了这妖狐。
再往后,世上流光飞度,当年炙手可热的元婴大能已成埋骨新冢,方有巡夜弟子看见有野狐在门主墓前徘徊,嘴里呦呦有声,依稀在如人垂涕,哭的是:“君为泉下骨,我为人世狐;君敬我以酒,我报君以哭。恨不为真龙真凤体,神通手段半点无。”
典籍中记载至此,便大笔一挥,言之凿凿劝诫道:由此可知,结契一事理当守命数,应天道。若能明天之理,顺天之意,参天之玄,终有大道飞升的那一日。
喻炎看见那首野狐歌里,莫名提及真龙真凤体,仿佛有那体质神通,就能在这长河逝水中抵挡一二,不免微微一怔。
再往后翻,见后半卷尽是诸若此类道德仁义的荒唐话,于是将书卷合拢,又握住袖中那枚玉色鸟蛋,轻轻在掌心盘玩了一阵。
这鸟蛋经他百般尝试,非但不曾孵化,还一年小似一年。
喻炎多少猜出,此物不过是飞光割舍的些许分神,权作护身之用,全他多年念想,孵不出小小飞光。
可喻炎仍喜欢随身而带,时常用手去焐它,叫蛋壳上始终留有一丝被焐热的余温。
因为它始终是暖的,所以它不全是冰冷的死物。
喻仙长一边静静焐着它,捧着它在烛火旁取暖,轻声问它:“飞光,夜里风大,你冷不冷?”
一边又问:“飞光,我是火灵根,手心烫,你热不热?”
他连问了两句,侧耳听了听,佯装作有人应他,嘴里低低笑道:“我方才看着天命儒门的旧事,突然有些感悟,什么算是天之大道?飞光你说,这天道会不会就是时光呢?”
“如此一来,顺天道者,便可与光yin之辇同行,得年复一年的修为积攒加身,惜取年光,直上云霄。”
“逆天道者,就如同你我一般。我修为停滞不前,最近还隐隐有跌落的征兆,眼看要被打回多年前的境界;你也是如此,从九天青鸾,变作半大的青鸾鸟,到幼鸟,再到我手中蛋……所谓的天道压制,是否就与光yin背道而驰,遭岁月攘夺馈赠,碾树为种,碾山为尘,把万事万物都打回多年前的原形?”
喻炎说罢,自己细细推敲了一阵,忍不住抚掌而笑,当即提笔蘸墨,要将这些念头如数记下。
修士常说悟道悟道,其实各有感悟,各悟大道。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能突破境界,有所参悟。甚至传言修士悟到最圆融之处,就能以自身所得,开辟眉间紫府,自创法则,新设一方鸿蒙宇宙。
喻炎趁着灵光兴起,笔走龙蛇连写数段,人还有余暇,闲闲自语道:“飞光,等我写完,天亮就拿去换些功德。可惜我空有感悟,进阶无望了。”
“说起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筑基已经极难,再往后修行,硬是冲击结丹,恐怕会道死生消?”
喻炎说到此处,笔势顿了顿,人悄悄笑了一下,弯起一双眼睛:“再往后修行,每一步靠得都是心境跟气运。你是不是还未猜到,我此生的气运,往后每一世的气运,都拿来换了你了。”
喻仙长如此自言自语了许久,才搁了笔,晾了晾纸上新墨。
他焐着那鸟蛋,长长打了个盹,醒后起身斟茶之际,竟与一名守夜的万霞山弟子撞了个正着。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蹙眉道:“道友整夜不归,是打算早些攒下功德,见那青鸾神君么?我听说老祖后日就要携神君一同闭生死关了,如今再不见外客了。”
46
喻炎听了这话,自是愣了许久。
他慢慢笑了一下,嘴里极低地附和道:“也是不巧了。”
说罢,人便一味枯站着,眼睫轻颤,呼吸乱而重,仿佛正魇在梦里,正溺进水中。
那万霞山弟子今日提点了不少散修,见多了捶胸顿足之人,看喻炎尚能自持,便懒得多加安抚,拱手即走。
喻仙长仍枯枯站着,直等到那弟子走出十余步,推门yu出,喻炎方高声追问了几句:“道友,生死关一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