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木狼马 作者:巫哲
付一杰愣了愣,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能开着轿车的人。
他再次转过身,一个女人站在驾驶室旁边,手扶着车门,正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激动,嘴唇一直轻轻地在抖动。
“你是……一杰?”看到付一杰回过了头,她又问了一遍,声音颤得很厉害。
付一杰没有说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女人穿得很讲究,有一张漂亮而精致的脸。
付一杰看到她脸的时候,心里猛地涌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跳一下加快了。
是的,眉毛,眼睛,嘴,这个女人的五官……
付一杰很熟悉,太熟悉。
他几乎不用问也不用猜测,就已经知道这女人是谁了。
“别怕,一杰,你是一杰吧?你一定是一杰,”女人很激动,快步地向他走过来,伸出了双手,像是想抱住他,“我是……”
“我不认识你。”付一杰很快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很大。
“不认识……不认识也正常,”那女人顿了顿,收回了手,但脚步没有停地走到了他面前,“一杰,我是……”
“我不叫一杰。”付一杰说。
“不叫一杰?那一定是……”
“你认错人了。”付一杰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拔腿就跑。
女人在他身后喊着,一杰!一杰!
付一杰没有回头,也没有往家跑,而是提前一个路口拐了弯,又钻了两条胡同,确定那个女人的车没有跟过来,这才停下了。
付一杰喘得很厉害,靠着墙根儿喘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
平时跑这样一段路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已经几年坚持跑步,要比耐力,付坤也不是他对手。
但今天这段路他却跑得格外辛苦。
心慌,心跳加速,脑子里乱成一团,耳边嗡嗡地响着。
一杰,我是……
付一杰没有给她说出自己是谁的机会。
因为他知道她是谁。
她就是那个11年前把自己扔在福利院门口的女人。
他的妈妈,亲妈。
在他的生活里,这个女人早已经消失,哪怕在他想起自己在福利院时的生活时,这个女人也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他的妈妈叫肖淑琴,是一个能在温柔和泼妇中自由转换的女人。
他的爸爸叫付建国,是一个沉默的心疼老婆孩子的男人。
他还有个哥哥,永远宠着惯着他的哥哥,这个哥哥多数时间很帅,偶尔很傻。
这就是他的家,他的生活,他很满足,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有任何改变,哪怕是跟他有着血缘关系,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
他在福利院几年没有安全感的生活同样是她给予的,饥饿,孤单,用尽一切努力想要被某个家庭接受,却又一次次失望,这些全都是刻在他心里永远也抹不掉的痛苦回忆。
付一杰靠着墙慢慢蹲下,盯着路边的花坛。
这事绝对,绝对不能让老爸老妈知道,他们对自己付出了全部心血,他不能让他们觉得会失去什么。
他咬咬嘴唇,这个女人是怎么找到他的?知道他在三小?那知道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今天他跑掉了,明天她会不会还来?
付一杰觉得自己简直是没办法再想下去了,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只知道如果这个女人要带走他,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
付一杰慢吞吞地回到家时,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付坤今天没补课,已经回了家,铺了张席子躺地上吹着电扇,嘴里正咬着支笔背书。
“今儿怎么这么晚。”看到他进门,付坤咬着笔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抄题太累了,走不动。”付一杰扔下书包,脱掉上衣,躺到付坤身边,搂住了他的腰。
“你用脚抄的啊,牛逼,”付坤叹了口气,“哎,一截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你烦死了,我有时候觉得你跟长我身上似的。”付坤扯过他的手,用笔在他手背上画着。
“烦么?”付一杰小声问。
“嗯,但是又舍不得甩掉你。”
“为什么?”付一杰看了看手背,付坤在上面画了两个贴在一块儿的大脑袋。
“因为长一块儿了啊,甩掉就会疼,”付坤捂着胸口,一脸深情而痛苦的表情,“嗷……”
“哎!”付一杰抽回手,有点儿无奈,“你快别成天看琼瑶了。”
“没看,这是从陈莉摘抄的肉麻情话的那小本儿上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特深情,特让人落泪。”付坤乐了,冲着顶上的吊扇嘿嘿笑着。
“得亏是考高中不测智商。”付一杰坐了起来,倒了杯水。
“哟,学会损你哥了!”付坤往他屁股上蹬了一脚,“我智商低么?”
“不低,就不太稳定。”付一杰回头冲他笑了笑。
付坤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一截儿啊,你越长越漂亮了。”
第二十三章 大毛毛小毛毛 ...
“要交换?”付一杰一边喝水一边问他。
“交换什么?”付坤躺地上继续盯着付一杰看。
这小子从小就漂亮,但现在的漂亮跟小时候已经有了不同,脸没那么圆了,瘦了不少,眼睛还是挺大,但不像小时候那么圆圆地瞪着了,鼻梁也比小时候挺了……
“你夸我,我也夸你呗,”付一杰放下杯子,跪到付坤身边手撑着地也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付坤,你真帅。”
“哎哟,”付坤乐了,“谢谢。”
付一杰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付坤脸上光滑温热的皮肤让他觉得很安心,手又顺着脸往下巴上勾了勾,最后又摸回脸上。
他想说付坤你脸真好摸,但没说出来,他怕付坤骂他神经病。
手在付坤鼻尖上掠过的时候,付坤的呼吸轻轻扫在他手心上,他觉得一阵舒服,不受控制地顺手在付坤鼻子上用力捏了一把。
“哎!”付坤一把拍开他的手,捂着鼻子猛地坐了起来,“您能不老这么抽疯么!摸就摸你掐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