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祖 作者:友韦
一盏油脂灯,摇曳在寒风中。黯淡的灯光下,老船夫的面孔,显得阴森恐怖。
不过,原野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只是半神修为,便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取出一坛,送给前辈吧。”
说着,他召唤出印魂兽,然后让它从体内的存储空间里,取出一坛寒冰恶魔酒。石棚里的众人见状,先围绕着他的“存储兽”啧啧称奇一番。老船夫则伸出干枯带有蹼的手掌,猛地将那坛酒吸了过去。
当他撕开酒坛封纸时,里面悠然散逸出一缕寒气,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旋即飘散在石棚内。所有窃窃私语的人,皆停止聊天,扭头望向老船夫。
“咕咕……”老船夫抱起酒坛,就是一气牛饮。
原野不禁苦笑,这老船夫嗜酒,但不懂酒。寒冰酒所蕴含的寒气极重,若喝得太急,会产生异常凶猛的醉意。
一口气喝掉半坛酒之后,老船夫梗着脖子,抱着酒坛,双目大睁,仿佛被咽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询问他怎么了。
良久,他方才打了一个酒嗝,一股寒气被吐了出来,化为细雾般的冰粒,如轻沙般飘落。
“好酒!”老船夫振奋地赞叹道。
可是,原野却从他的言行上,看出他要醉了。
果不其然,他将酒坛放到桌子上,拿起勺子,刚才起手臂,便重重地趴到桌子上。片刻之后,就传出沉沉的鼾声。
“这——”一名捧着块金黄的玉石,企图来易宝的商人,怔了怔,无奈地说道:“他这一觉,肯定睡到明天早上了。”
原野挠了挠脖子,他也深感意外,没想到老船夫,如此不胜酒力。
“这位兄弟,要不这样吧。”捧着金黄玉石的商人,转脸对原野说道:“用我这块黄金玉,换你一坛酒如何。”
原野抱歉地摇了摇头,笑道:“我也是嗜酒之人,非特别需要,是不会用酒来交换别的宝物的。”
那商人遗憾地看了看他,其余想用宝物与他换酒的商人,也只好打消念头。
“算了,回去吧。”一位商人站了起来,道:“明天早上再来看看。”
其余人相继离开。最后出去的一位商人,见原野坐在石棚中,没有走的意思,便开口说道:“兄弟,不如去客栈休息一晚吧。鱼老爷子虽然性格古怪,但是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喝了你的酒,就一定会载你到湖对面。”
“不了。”原野摇头说道:“我就在这等好了。”
“那好吧。”那位商人点了点头,临走时又多说一句:“如果老爷子不是自己醒来,千万不要打扰他睡觉,这是一大忌……”
夜晚悄然降临,寒风逐渐停息,雪也小了许多。旧石古道以西近万里地,石道的尽头,是一座极其巍峨、雄壮的巨山。那座巨山的山脚、山腰,以及山顶,共建立十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这些城池可以容纳上百万人,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中等规模的荒野国度。它曾经是独角国,但被恶魔族人占领之后,便更名为恶魔帝国。
旧石古道直通向,一座名叫“冷阳十一”的宏伟城池的东城门。
此时,天色黯淡,夜晚依然降临,从死亡血湖上刮来的凛冽寒风,携带着翻卷的碎雪,从城门前呼啸而过。巍峨的冷阳十一城的东城门前,有一家名曰“东门客栈”的三层酒楼。其顶楼上一间雅阁内,站立着一名身穿黑色斗篷,脸上带着着金色笑脸面具的神秘人。他身材颀长,用一双璀璨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外面,东城门前的动静。
一支上千人的军队,扛着黑色绣着赤色“屠戮”字样的旗帜,浩浩荡荡地从城门中奔袭出来。带领军队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老者,他身边跟着一名身上斜挂二尺长号角的、长着络腮胡子的侍卫。
然而,那支军队刚从城门中出来,便遇到了小阻碍。
一名雄壮的佩刀武者,与一名穿着赤袍的光头女子,站立在队伍前端,没有避让,挡住了军队的去路。
“呔,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滚一边去!”络腮胡子怒喝道。
雄壮的佩刀武者,便是隐杀十三妖中的——鬼枭,他傲然地看着带领军队的那名魁梧老者,用粗沉厚重的声音,说道:“识趣的,就给老子让开!”
“混帐,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络腮胡子一声咆哮,刚想抽刀,却见领军的老者,猛地扬起手臂。
“让!”魁梧的老者沉声说道。他乃一级鬼神巅峰修为,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名佩刀壮汉的实力与他相当,亦是一级鬼神的巅峰。但是,他身边的那名光头黑唇女子的修为,老者却看不出来。如此,便可以猜测出,他们不是一般角色。
军队在一阵骚乱之中,让开一条道路,放他们两人过去。
这一举动,不仅引来周围驻足的人好奇,也引来军队中人不满,向来都是路人给他们军队让路,却没听说过还有军队给陌生人让路的。窃窃私语声,不禁嗡嗡响起。
络腮胡子瞥了那老者一眼,对身边的瘦高个子,不满地小声嘀咕道:“少主被杀,两尊守护者被毁,刚出城门还未来得及讨伐那个异类,就要给两个陌生家伙让道,真是晦气!”
他的话刚落音,夜鹳眼中陡地掠过一抹凛光,猛然地伸出手臂,展开手掌,一股恐怖的吸力,登时将络腮胡子,从马背上吸下来。
“你——”络腮胡子刚想喝骂,夜鹳的五指瞬间插入他的脑袋中,他身体不禁痛苦地颤抖起来,双眼直往上翻。
领军的老者,喝停骚动的军队,面色阴沉地注视着,夜鹳肆意搜索络腮胡子的灵魂。
末了,夜鹳松开手掌,络腮胡子的则如一个空口袋般,疲软地趴倒在地。
“发现什么了没?”鬼枭问道。
“那家伙向东去了。”夜鹳冷冷地说道。继而,她仰头望着骑在马背上的魁梧老者,道:“你们要追杀的人,是我们隐杀十三妖的猎物,你们不能碰!”
“十三妖?”老者神情一震,急忙从马背上跃下来,惊骇地拱手说道:“两位是燕歌大人的手下?”
“你没长眼么?”鬼枭指着胳膊上的黑色“十三”字样,道:“现在,我们是纳兰甲少主的手下。知趣的,就滚回去!”
“纳兰甲少主?!”老者更加惊恐,连连点头道:“是,小的这就领军回城。”
刚出城门未行进几步的军队,又在老者的带领下,灰溜溜地折回去了。
而夜鹳与鬼枭,则相视一眼,无声地消失在幽幽的寒风之中,向东追去。
片刻之后,被搜过魂的络腮胡子,浑身乏软地从雪中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查看四周。周围除了混乱的脚印,和几名好事的围着者,便不见军队的任何踪迹。就在他清了清嗓子,企图喝问发生什么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带着金色笑脸面具的神秘人,森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络腮胡子刚开口,迎接他的便是第二次搜魂。
少顷,神秘人松开手,络腮胡子再次晕厥倒地。
“哪有乱事,哪就有他的身影,呵呵。”神秘人笑着自语道。继而,他抬手指向天空,一头幽青色寒冰龙,旋即凝聚出来。他轻轻踏动雪地,敏捷飞跃到寒冰龙头顶上。
朔风呜咽中,寒冰龙猛地甩尾,腾飞在空气中,向东驰去……
石棚中,回荡着老船夫的鼾声。此时,只有原野还守在这里,他喝了点酒,依靠在一堆枯朽的兽骨上,眯了一会。
夜色渐浓,幽幽地寒风透过石缝吹进来。突然,北面血湖中传出一声,深沉的巨兽咆哮声,把他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他拿出残旧的《六嶂拳法》随意地翻阅一会,第三拳他一直没参悟出来,越反复看越觉得模糊。百无聊赖之际,他起身走出石棚,遥望被白雪覆盖的荒野,以及犹如深渊般动荡的浩淼血湖。
倏地,南方一片黯淡的赤色大地,引起了他的好奇。那片赤色大地,犹如一条巨带,纵横在东西,一座座舒缓起伏的赤色山丘,绵延其上。
“在这傻等也挺无聊。”他嘀咕一句,纵身腾跃起来,在天空中一闪而过,飞到五里外,落到那片赤色土地上。
落到地上之后,他险些滑倒。一个踉跄之后,他蹲下仔细打量一番,这有千里长,百里宽的红土地面。然而,这并非土地,也是层厚厚的赤盐层。雪落到上面之后,便融化为水,与赤盐一同凝固成了极滑,且异常坚硬的盐冰层。
他伸手敲了敲这奇异的赤盐冰层,旋即传出几声金玉脆鸣声,不由吃惊道:“这是死亡血湖中的盐层?怎么会如此坚硬?”
沉吟片刻之后,他倏地察觉到体内的灵力有异样。继而,他伸出手指抵在赤盐冰上,稍微散逸出一丝紫火之灵。奇异的是,他脚下这赤盐冰,竟然悄无声息地将灵力吸收,宛如干涸的土地,汲取水滴般迅速。不仅如此,他明白了自己体内的灵力,为什么会有异样。
站立在赤盐冰上,他的奔涌在血脉中的灵力,竟然被生生削弱了一半。意识到这时,他急忙跃起,体内灵力瞬间恢复正常。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两道身影却诡异地悬立于空中,出现在离他二十丈远的方位,森然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