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警了[剑三] 作者:柚见十一

    背景音从远处飘来，思绪从眼前散开。一片漆黑里她抬眸，一张银质的小鱼面具遮住她全部表情，可透过那双澄澈的眸子，一切都在不言中。

    海洋酒吧的舞台上，顾小鱼清唱着：“这条路清晰地痛，清晰地自己走，我哭着哭着就变成笑着，这也罢，任花自飘零水自流，日日年年，我竟想不到一个背弃自己的理由……”

    乐声怦然，小黑等人尽数出镜。海洋酒吧华灯璀璨，黑暗里两个小小的身影合二为一。曾经那个稚嫩天真一往无前的她，如此这个成熟沉稳引而不发的她……冥冥之中这似乎是一种注定，没有人能一直活在过去里，也没有人能抛弃过往，仅仅活在当下。

    没有一种人生，离得开一脉相承。

    依然没有人能够解答，究竟需要经历些什么才不会渴望灯红酒绿。但真理却一直存在，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根本，生命的抉择。

    “就这样喂喂，雨点听着喂喂声，它们滴答滴答化在喂喂里，是我喂喂地被困在喂喂中，想说的太多都变成了喂喂喂；

    记起一段我总哼的调调，那年这大街上阳光普照，我想打了这通，这是最后一通，结果根本停不下来；

    就这样喂喂，雨点听着喂喂声，它们滴答滴答化在喂喂里，是我喂喂地被困在喂喂中，想说的太多都变成了喂喂喂；

    记起那段我总哼的调调，那年这大街上阳光普照，我想打了这通，这是最后一通，结果根本停不下来，就这样嘟嘟嘟……”

    一曲终止，琴音消逝。白墙上，时针孤独地旋转。

    时空变幻，在海洋酒吧老旧的舞台边，年轻的杨老板问道：“小鱼啊，你的梦想是什么？”

    初次登台的紧张顿时消散在对未来的憧憬里，那时候的她满脸朝气，笑着反问道：“杨老板，你说我唱得怎么样？”

    “很好啊，”杨老板笑着回答，“你声音很特别，不拘一格，不落俗套。如果再磨砺几年，能沉淀更多的生**会，肯定会受欢迎。不过你为什么要带上面具，小鱼，我不是很懂。”

    “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被星探挖过好几次了，”顾小鱼坦言。还稚嫩的她，那一年却已经能清楚地说出，“但我不需要那些浮华的东西，我只想过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的生活？”

    “恩，我没什么大的想法，就是想出一张唱片。我要唱我喜欢的歌，做自己想成为的人。”

    镜头围绕着画面里孤独歌唱的顾小鱼旋转，时光在流逝，她身后的舞台终于从海洋变成了西门音乐节的招牌。聚光灯照射，黑夜无所遁形。可这一切戛然而止时，留给她的却是无尽的黑暗，还有不适应的双眼。

    三个人在对话。

    第一个人说：“出道吧，你的条件很好，把面具摘掉，你会走上巨星之路。”

    “能不能不要看我，只听我的歌呢？”顾小鱼问。

    对方断然拒绝：“不行。摘下面具，这是你的卖点。跟我出道吧，从此你将走上巨星之路。星光璀璨，都属于你——”

    “不！”他话音未必，顾小鱼答得斩钉截铁，“不必了，谢谢。”

    第二种声音环绕，朋友们在身边高歌：“小鱼啊，我就知道你能出道，真好，星光璀璨，你的未来触手可及啊。”

    顾小鱼含笑摇头，眼神还坚毅，嘴边却吐不出斩钉截铁的一个“不”字。

    她没办法毁灭朋友的期待，所以只有笑容通通僵在脸上，苦闷地蹙起了眉头，为难地看了一眼空洞的星光大道。

    直到第三个声音响起。

    杨老板开口：“出道吧小鱼，海洋已经不复存在了，离开这里去寻找更好的归宿。”

    记忆里的大海日渐干涸，一尾小鱼搁浅在沙滩上，无力地呻吟、挣扎，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倾慕的大海里。

    漫天空寂中，徒留她一个人。她一人蜷缩在沙发一角，无奈。

    脚步声起，有人缓步而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怎么办，”顾小鱼问他，“我可以不出道，可是我不能没有海洋。失去海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以后真是穷光蛋了，连饭都吃不起……”

    镜头上移，却无论如何也拍不到他的脸。只见他喉结滑动，蹲下身，轻轻地捧着她的脸：“不怕媳妇儿，我在。”

    “没了海洋，我该怎么办呢，”顾小鱼问他，“我就快没有饭吃了。”

    “我养。”

    “没有地方住。”

    “我有房子。”

    “我可是连一分钱都没有了——”

    “……工资卡不是给你了吗？”

    她破涕为笑：“那你完蛋了，我赖上你了。”

    他只是微笑：“赖着，我媳妇儿怎么赖都可以。”

    “你真是的……我、我要报警了！”

    “抱，”他张开双臂，“快到叔叔怀里来。”

    顾小鱼实在是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唇角一扬，甜甜地笑了。

    画面渐渐转为黑幕，硕大的汉字跳入眼帘：“我不去思考光里是否有璀璨的未来，我清楚的知道，光里不会有现在的我和你。我深爱的这个我，以及我深爱的这个你。”

    耳畔舒缓的节奏逐步平息，黑暗里徒留她长舒一口闷气的声音。

    上台前的最后一次深呼吸在暗色中应运而生，在灯光前巧然终结。鼓点密集，聚光灯闪耀。

    不论前方有没有观众，顾小鱼只是要唱歌，唱她想要唱的，追求她想要追求的一切。人生这场战役从来都与掌声无关，从来都与荣耀无关，这战役只关乎她自己的初心。

    儿时我们跨过高山，越过大海，一心寻觅着最强的敌人，打倒他，击败他，以为认同和实力就等同于成长。直到遍体鳞伤，幕年将至，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最强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别人，从来，都是我们自己。

    顾小鱼放声高歌：“期待下一个MR Right出现在我眼前，丑小鸭的我要改头换面变得更美；自信它是我字典里美丽的恩典，深刻体会；心情已经完全改变我的一切，问题解决；

    穿上我最耀眼的高跟鞋，在你面前，观赏我最亮眼的一面，让你看见；空气中的我散发出迷人的香味，这是绝对；自信让我实现所有一切，全部都改变；

    我不再去想别人怎么看，我就是喜欢自己很勇敢，就请你和我跟着音乐一起来摇摆，现在我只想做我自己，真的很愉快；

    就请你守住自己的勇敢，请走出来；让生命起步变得更澎湃，活得自在；苦痛与寂寞统统都不再扰乱，把握现在，充实你自己每一天你会过得很精彩；

    请别再去想别人怎么看，就做你自己就会很All Right，放开你胸怀大声呐喊，什么都不管；

    我不再去想别人怎么看，我就是喜欢自己很勇敢，就请你和我跟着音乐一起来摇摆……”

    副歌第一次落下，独自歌唱的顾小鱼身后渐渐出现了别人的身影。

    还有四个人等着她呢。小黑带着鲨鱼面具，羞赧地挠着头发：“其实这么多年吧，我们几个一直想跟你组乐队，又觉得耽搁了你……毕竟像你这种条件，不出道真是可惜了。”

    他高兴地扬起了笑脸：“小鱼啊，要是你决定不出道，不然就——”

    每个人都是一心一意将自己心目中最美好的全世界给予对方，哪怕这样，自己将忍痛割爱一无所有。可事实上，你给予的不一定是对方需求的，或许对方根本不需要你的付出，他想要的，仅仅是跟你在一起罢了。

    为什么不沟通，为什么不把心里藏着的话都说给他听呢？

    顾小鱼愣了愣，回头看看身侧默而不发的男人。他抿了唇，轻柔地笑了。

    这便是他反复要她去问的，不问出口就一定得不到的，意想不到的收获。

    顾小鱼重重的点头：“从此没有歌手顾小鱼，只有海洋乐队的主唱，顾小鱼。”

    “恩！”小黑爽快地应，“以后我就是海洋乐队的吉他手小黑，我们都是海洋乐队的人。”

    节奏怦然，依然在这海洋的舞台上。新生的海洋乐队纵情高歌。

    尽管台下只有一个观众，但在没有人在她歌唱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他在专心地聆听。

    不过只要有他在，其他人究竟算什么呢？节奏怦然，顾小鱼在台上蹦蹦跳跳，尽情高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