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世家]金粉红楼 作者:爱玲粉丝
清秋和白雄起太太被两个孩子给逗笑了,清秋的心里一阵熨帖,她抱着孩子欣慰的笑着:“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嘱咐你们的话,你们可要记住了。以后你们别乱跑出去,若是出门要跟着大人,不认识的人不要理会他们更不要和他们说话拿人家的东西……“清秋担心欧阳于坚对孩子不利,反复的嘱咐着他们不要理会陌生人。
等着孩子们都上楼去了,白雄起太太看着清秋憔悴的神色:“你真是受苦了,你身体一向单薄,这样下去会支持不住的。你好好地休息下我已经叫厨子给你煮了汤,你喝了好好地休息休息。医院那边你放心,你大哥已经拿来了最新的西药了,肯定能把绍仪医治好的。还有元元和小彘我是不会亏待他们的,对着他们比我当初带着秀珠还耐心呢。记得以前秀珠小时候,我也没这么上心的。可能是我们上了年纪,反而是婆婆妈妈起来了。那个时候带着秀珠,全是下人送秀珠上学,她喜欢去哪里,只要和我说一声带着下人就能去。现在呢,我每天都是亲手拉着小彘和元元上学,不亲眼看着他们进校门就不放心。既然那个人没背抓住,我干脆搬过来看着他们,那个欧阳于坚丧心病狂,绍仪和他有什么冤仇,要这么还害人!”
清秋疲惫的挤出个笑容:“多谢嫂子了,小彘和元元长大了,他们要是对你一点不好,就是他们没良心了。”
回到家,清秋感觉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疲劳,洗了澡清秋再也撑不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鼻子前终于不是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被子和枕头上还残留着白绍仪身上的气息。汽车的撞击声和熊熊的火焰,仿佛都好似一场梦,清秋内心产生出来一种错觉,仿佛只要她好好地睡一觉,再次睁开眼那些就是一场噩梦,随风消散了。
在医院里面白夫人正坐在窗前看着儿子,白绍仪脸上的烧伤和擦伤慢慢的开始愈合了,有些变形肿胀的脸慢慢的恢复了原样。只是他受伤很重,经历了一次开胸手术,肝脏的缝合手术还有腿上的骨伤复原,这三个手术都是很大的手术,如此折腾一番下来,白绍仪已经是到了身体的极限了。他整个人迅速的憔悴起来,若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白夫人都要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便是她心爱的儿子。
看着白绍仪还在沉睡,白夫人低声的说:“医生怎么说,昨天的片子出来了么?”昨天医生给白绍仪拍了透视片,要看看腿伤愈合的程度。白文信长长的叹口气:“医生说伤口表面上愈合的不错没有发炎的现象,可是他的腿收到了撞击太严重了,是粉碎性骨折。当初打开伤口的时候有的骨头岔子已经插进了边上的神经。医生说神经收到损害,即便是骨头长好了,可是神经受伤,他将来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了。没准回复的不好,连站起来都不可能呢。”
想着意气风发的儿子竟然变成不良于行的残疾人,金瑛顿时感觉天塌下来了:“这要怎么好,绍仪一向在乎自己的形象,他若是不能自己站起来,以后还怎么做律师。谁见过坐轮椅上法庭的律师呢?对着冷太太我要怎么交代?人家好好地女儿怎么就嫁给个残疾人呢。”
“别哭了,小心叫绍仪听见,事情不少还没确认变得那么坏么,你知道的医生说话喜欢夸张,他们不把病情说的严重,怎么会叫你认为他医术高明啊。好了别哭了,清秋对绍仪的感情那么深,她怎么会抛弃绍仪呢。你要是总哭哭啼啼的,叫绍仪以为自己没了希望不肯配合医生好好医治才是真的害了孩子呢。”白文信安慰着妻子,叫她不要在孩子面前露出来悲观的情绪。
白夫人擦擦眼泪,赶紧看病床上的儿子,白绍仪依旧在沉睡,他好像在做什么梦,眼皮微微颤抖几下,随机又恢复了平静。“你昨天脸色不怎么好看,是为了什么事情?”白夫人盯着丈夫的眼睛,她发觉自这几天绍仪的病情稳定了,丈夫却仿佛有心事似得,反而魂不守舍起来。
“能有什么事情,我不过是在想绍仪的未来。这几天我和老赵请来的那个医生详细的谈过了,在国内即便是上海和北平最好的医院,对着绍仪的康复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有能力给绍仪更好治疗的除了欧洲就是美国了,我在想着把孩子送到国外去的继续治疗。当初我们从欧洲回来,我还想着我们在外面东奔西走操心一辈子,也该回家好好歇歇了,能被儿孙环绕着,在老家含饴弄孙,安度晚年,寿终正寝也是福气了。谁知我们并没那个福气,我们一把老骨头要葬身他乡了。”白文信从小就读的是老式私塾,虽然成年之后出洋留学,在海外多年做外交官,其实内心还是和一般乡下的老乡绅一样,希望自己能葬在祖先的身边。可是在儿子的健康和家乡面前,他只能选择儿子了。
金瑛不可思议的看着丈夫,他们都是老式人物,出洋是一回事,可是带着全家移民到国外再也不回来对金瑛来说实在有点太惊世骇俗了。“我们不回来了?可是你听见了什么风声么?”金瑛紧张的抓着椅子的扶手身体下意识的坐直了。
“也不是真的不回来了,只是从绍仪出事以来我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宁为盛世犬的意思。我们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绍仪出事也不是他自己惹是生非才成了这个样子。绍仪哪一点不是为了国家好,他接手别人不想接手的烂摊子,结果呢孟清莲好好地一个贪污案子竟然成了他们派系倾轧的武器了。我们国家一点点的被人蚕食分裂,既然说要先安内再攘外,绍仪可有什么过激言行么?他只是用理智和冷静的眼光看待问题发表看法,结果在中国自己的地方被敌人害成这个样子!谁能替他出来说句公道话!事情已经明白是日本人做的,可惜政府一点表示也没有。日本人在上海枪打出头鸟,就是为了震慑中国人的反抗。我们的政府倒成了缩头乌龟,不爱自己人民的政府,也不值得人民爱。”白文信和妻子说起来他今天早上接待的一位来客的经过。
哪位客人白文信也算是熟悉,以前在北平的时候一起公事过的,不过他眼光独到,早早的跑到广州,现在也混成了元老功勋,在广州很吃的开。哪位老熟人带来了上面的意思,政府可以追查伤害绍仪的凶手,只是眼前中日政治形势复杂,不宜再起事端,希望白家人对外不要再提白绍仪受伤和日本人的关系,省的给中日和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白文信当时极其败坏,好在他到底是在官场上浸润多年了,只是黑着脸说:“放心,我白家再不济,也是书香门第,没出来过一个奸臣贼子。我们不会给国家添麻烦!”那个熟人也是一脸的为难:“你的心情我知道,我今天来也是无奈。和谈是院长一力倡导的,你也知道党院之争。就请你先受委屈了,谁叫我们国家国力弱呢。”熟人还要解释,被白文信给挡回去了。
金瑛听着丈夫的讲述也是一阵心寒,她无奈的靠在椅子上,夫妻两个默默对视,半晌无语。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白文信猛地一激灵:“好像是枪声!”枪声很近,仿佛就在隔壁一般。莫不是欧阳于坚来了?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赵忠恕派来的那些人都出来四处寻找着枪声的来源。郑主任推门进来对着白文信说:“白先生放心,这里绝对安全,我已经叫人去查找枪声的来源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病房里面白夫人和丈夫面面相觑,他们交换个眼神彼此更坚定了离开知非之地的想法。“绍仪醒了,你要什么,想喝水么?”看着儿子慢慢的醒过来金瑛忙着轻轻地按着白绍仪的肩膀不叫他起来生怕弄疼了伤口。
白绍仪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白夫人开始还不明白,等着儿子的眼神变得急切起来,她才明白绍仪是在找清秋呢。“你是想见清秋么,她回家休息了。你一下就在医院里面昏睡了好几天,经历了几次手术,清秋都一直在医院陪着你呢。她为了你还捐出来不少的血,一个好人变得憔悴不堪。我担心清秋身体受不住叫她回去了,等着清秋休息了再来看你。绍仪你哪有不舒服的,我叫医生来看。”金瑛看着儿子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看起来儿子不舍得清秋,清秋也不舍得儿子啊。
“清秋没事吧,我这几天一直昏沉沉的,什么都忘记了,我现在慢慢的想起来当初的情形了,是清秋把我从车子里面拉出来。她没受伤么?我刚才听见有声音,是怎么了?”白绍仪慢慢的喝下母亲喂过来的水。这几天他一直挣扎在生死边缘,现在总算是稍微缓过来点了,想着自己发生车祸之后,清秋似乎拉扯着自己拼命的把自己拽出来。白绍仪的记忆里面全是火焰和破碎的声音和清秋的惊呼,仔细想来肯定是清秋在车子爆炸之前把自己拉出来的。
白绍仪又问起来司机的安危,白文信在边上阴沉着脸:“好了别操心那些没紧要的了,我和你妈妈已经安置好了他的家人了。你这次出车祸是有人使坏,已经查出了眉目了。绍仪你现在病着,我和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就是不为了自己想不管我们老人,也该想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和你妈妈商量了,全家去美国陪着你治病。”
听着父亲的话,白绍仪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明白了司机肯定是没逃过猛烈的撞击,已经丢了命。自己幸亏是坐在后面,才算是逃出来一条小命,他现在虽然身体每个地方都叫嚣着疼痛,可是他的脑子还清醒着呢。父亲的话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说是有人算计自己,白绍仪仔细想想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孟清莲的贪污案看起来已经是盖棺定论了,可是他没想到那件事就是个炸药包的导火线,已经成了党院斗争的武器了。孟清莲后边的人焉能不恨死自己了?还有清秋的事情,哪位汪先生肯定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对他下手了。父亲提出来去美国也好,欧洲的形势也不太平,他现在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离开这个乱糟糟的地方也好。
“就听父亲的,清秋一直想去外面看看,我还和她商量着等着元元上中学送她出去,顺便带着清秋旅行。可惜,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不过趁着去治病也能转转。只是我们不好害的父亲和母亲还要为我们操心。”白绍仪看着短短几天时间白文信和母亲都老了许多的,父亲头上都有了白发了!
“傻孩子,你对着元元和小彘的心和我们对你的心是一样的,做父母的哪有不为孩子操心的。”白文信上前拍拍儿子的手,忽然房门被毫无预警的打开了,一个护士严严实实的戴着口罩端着个盘子惊慌失措的进来了。金瑛没理会,以为是到了测量体温的时候,她站起来对着护士说:“又到了量体温的时候么?”说着她扔出来病床前的地方,叫护士还过来操作。
白绍仪和白文信两个正说话没在意那个护士,白绍仪等着护士过来。谁知她却站着不动。白文信第一个发觉不对劲,他猛地站起来仔细打量着进来的护士:“你是那个护士小姐,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话音未落护士的口罩摘下来,金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穿着护士装的女人:“是,你是——莫非你是老赵的小妹妹!”
赵一萍!白绍仪猛地想起来那个投奔自由理想,加入激进党派赵一萍。赵一萍脸上稍微有些尴尬。她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总躲在姐姐身后,可怜兮兮的小白兔了,也不是那个一脸倔强,被欧阳于坚洗了脑,也变的浮躁起来的赵一萍了。这些年她似乎过的不怎么安生,以前精致细腻的皮肤已经被风霜雨雪留下深深地痕迹。不过她的眼神依旧清澈,更多了一份成熟和冷静。赵一萍只是短短的尴尬一下,放下手上的盘子,对着他们点点头:“对,我就是赵一萍,白夫人还记得。对不起,白大哥你的身体怎么样?其实我要是早点动手就好了,那样的话欧阳于坚就没机会来动手脚了。”
白绍仪没想到自己受伤怎么会和欧阳于坚扯上关系,他诧异的看看赵一萍,忽然想起来赵忠恕一提起来就头疼的锄奸团。“你这些年都在上海啊,你是加入了锄奸团么?我和清秋还以为你去了西北呢。”白绍仪对着赵一萍笑笑 ,他忽然明白了刚才那一声枪响肯定和眼前的赵一萍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也不是什么锄奸团的,革命是要流血,要牺牲的,可是我们也不是只会杀人的糊涂虫。那个欧阳于坚两次骗取我们的信任,在关外他被日本人抓住,为了自己荣华富贵出卖了不少的同志。他还装成激进抗日的样子在各个学校里面诱捕进步学生和老师,来了上海比日本人还积极的搜集情报,他早就该死了!其实我们早就要对铲除他了,只是没想到——”赵一萍有些歉疚的看一眼白家人:“那个欧阳于坚是想借机发泄自己的私怨罢了。”
金瑛听着赵一萍的话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怎么会有这样数典忘祖的逆子!”
白文信立刻明白了赵一萍是为什么出现在医院,他对着赵一萍说:“刚才是你结果了欧阳于坚么?赵小姐,外面都是你哥哥的人马,你需要我们帮着你脱身么?”
赵一萍听白文信提起来刚才的枪声,她脸上有些复杂的神色,欧阳于坚确实刚才死在了她的枪口下。 赵一萍和欧阳于坚生活过,她了解这个自己曾经视若人生导师,最值得依靠信任的人有着怎么样阴暗扭曲的心思。赵一萍知道欧阳于坚已经在内心对着抢走他心爱女人的白绍仪恨之入骨了,只是他以前没办法报复。现在欧阳于坚借着日本人的势力,自然要把白绍仪置于死地而后快。因此赵一萍一直隐藏在医院白绍仪的病房边上等着欧阳于坚的出现。
今天她终于等到了机会,枪杀了欧阳于坚,可惜枪声也引来了赵忠恕派来保护白绍仪的人,赵一萍脱身不及只能冒险进了白绍仪的病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知道白家人不会把她交出去。这些年她一直在暗处,看着清秋一直关心春生,她内心深处对着白家人还是很感激的。她相信白家人都是善良,明白事理的。
被说中了心事,赵一萍看着白文信说:“我能脱身,只是等一下真正的护士要来了,我想避一下。”
“你不想看看春生么,上次你姐姐带着他来上海了,那个孩子长得很好。你到底是他的母亲。我劝你还是去看看,你哥哥那边我帮着劝劝,他的主义是主义,哪有连着自己的妹妹也不认的。”金瑛很感激赵一萍除掉了恶心的欧阳于坚,劝着她去看看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还是不看了,有我这样身份尴尬的母亲和那样的父亲,对孩子来说已经是不幸了。我还是不打搅他的生活了。”赵一萍对着金瑛点点头,她推开窗子看看外面的形势,要翻身出去。
“还是我送你出去吧,赵小姐这里有清秋的衣服你先换上我送你出去。”金瑛下定决心,拿出来一件清秋的衣裳对着赵一萍说。
☆、第一百四十八章
等着清秋赶着到了医院,她推开门进去正看见的是秀珠和梅丽在和白绍仪谈笑风生的场面,见着清秋来了,白绍仪脸上瞬间有点尴尬,就好像是在家胡闹的元元被忽然回家的清秋撞个正着的样子。白绍仪不知道自己是该做出来虚弱的样子,博得清秋的同情呢,还是要借着和秀珠说笑。他脸上的神色一会红一会白的,变化之快直叫清秋担心起来白绍仪的身体。
秀珠和梅丽却不知道人家夫妻之间暗潮汹涌的缘故,秀珠忙着站起来扶着肚子过来:“嫂子,你怎么一会就回来了,我和梅丽已经和叔叔婶子说好了,今天在这里陪着堂哥的。这几天你累坏了,我们也不能帮着你什么,虽然我和梅丽没学过医,可是照顾下堂哥还是能的。”梅丽和谢玉树成亲几年,婚姻生活的锻炼叫她变得成熟起来,再也不是以前总理府上那个不识愁滋味的八小姐了。“清秋表嫂可是真的累坏了,我其实一直想来着,只是我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孩子最近很喜欢生病,我担心来了反而是容易传染。这几天我总算是没事了就在医院陪着表哥几天。清秋嫂子还是回家休息休息。”梅丽拉着清秋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见着清秋脸色不好,梅丽不由得皱皱眉担心起来。
白绍仪听着堂妹和表妹的话脸上更不自在了,他红彤彤的脸色却惹得清秋大惊失色,她顾不上脱掉外面的风衣,几步到了白绍仪床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的脸怎么红彤彤的,别是发烧了,医生最担心的就是你发烧。”白绍仪躲闪着不想清秋摸自己的头,他尴尬的笑着说:“没事,我好好地能有什么事情!是屋子里面太热了。”说着白绍仪握着清秋的手脚她坐在自己的床边上。
秀珠和梅丽看着他们两个微微一笑:“好了,我和梅丽还是不做电灯泡了,我们还是别在人家面前碍眼了。我们走了嫂子和堂哥安心呆着吧。”说着秀珠和梅丽对着清秋挤挤眼睛拉着手走了。清秋想要站起来送送两个妹妹,却被白绍仪拉着不能动。她嗔怪的对着白绍仪抱怨着:“你这是做什么,秀珠和梅丽是好心来看你的,你不能起来亲自送她们出去,我也该出去送送,你看外面的天色都黑了,我总不能放心她们这么回去。”
“你也太小心了,平常看着你不像是个被世俗左右的人,一向是闲云野鹤,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和眼光。可是论起来礼节周全,竟然是最周全的人。秀珠和梅丽来怎么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她们自然都是坐着汽车来的。你送也不过是送到门口有什么用处。若是你不在那段时间我忽然有事怎么办。病人最大!还有就是秀珠和梅丽说要陪着我,你想想梅丽是有孩子的,秀珠那个样子,怎么能在医院呆时间长呢,我是劝不走她们,只好叫你来了。秀珠和梅丽都是实心眼的人,可是我们不能拿着人家的好心做应该是不是。”白绍仪靠在清秋的肩膀上,两个人十指相扣呼吸想闻 。
“你一下子说了一篇子话不累么?我看着你的精神好了不少。”清秋看白绍仪精神好起来心里高兴。她想起来白文信提议全家出国的事情,忍不住微微蹙起眉,把今天晚上玩饭桌上的情形说了:“父亲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出去,当初手术做完了,美国来的大夫说虽然手术成功,可是要是想复原的更好,就要去更好的医院才能有希望。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好起来的,只是我担心路上辛苦你能忍受得住么?我们一家人一下子去了陌生的地方,还要安顿家里人还要送你去医院。不如我陪着你去,叫父亲和母亲别跟着跑来跑去的好。他们已经是在外面奔波半生了,难道还要跟着我们再受苦么?”清秋嘴上没说,其实她心里有点舍不得冷太太和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
谁知白绍仪却是笑着说:“你那里是担心累着父母啊,论起来在一个新地方迅速的熟悉环境,我们家里面可能就是你的适应能力最弱了,父亲是做什么?他在海外漂着大半辈子了,做外交官的,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能很快适应环境和身边的人熟悉起来。元元和小彘你也不用担心,我出国的时候比他们还小呢。其实越小出去越能适应坏境,我知道你不舍岳母大人,我们也不是不回来了,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带着岳母一起走。她忙了大半辈子了,也该跟着你享福了。我可是一向是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尊敬的。”白绍仪猜出清秋的心结在哪里的,冷太太一个人拉扯着清秋不容易,他哪能为了自己把人家母女分开呢。
清秋惊讶的看着白绍仪,这几天他脸上的肿胀慢慢的消褪了,只是依旧是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看惯了白绍仪平常端正英俊的相貌,眼前花花绿绿的脸带着些滑稽 ,清秋很想在这张看起来滑稽的脸上寻找出来些玩笑神色。在清秋看来做女婿的对岳母总是客客气气,全是面子上的礼节罢了。
她再也没见过的谁家的女婿真的把岳母当成亲娘那样的孝敬的,清秋没想到白绍仪竟然提出来带着冷太太一起出国的话,她有些不敢置信。这不是带着冷太太从北平来上海,冷家原来也是南边的人。当初冷太太跟着白家来上海,也是顺路一起回老家有个照应的意思。可是带着冷太太去海外,且不说冷太太肯不肯离开家乡,就是白家金瑛和白文信也未必会同意的。谁知白绍仪却是信心满满的,没一点玩笑的意思。清秋品味着绍仪对她的心,心里暖洋洋的。世上有人能如此体谅自己,她已经知足了。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你不想和岳母分开我是知道的。我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是我的妻子也还是岳母的女儿啊。谁都是父母生养的,其实带着岳母出去转转也好,你就算是女儿也该孝顺下自己的母亲。出去转转眼界开阔了,心情也能好起来,心情好了身体就好了。你可是该放心的和我出国去吧。”白绍仪似乎很想出国。
清秋擦擦脸上的泪:“难为你这样体贴我的心,我妈妈这一辈子真是辛苦得很了。这几年她刚刚过的舒心点,可是我们却不能叫她省心,害的她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我们发愁奔走。我回去问问妈妈的意思。”清秋扶着白绍仪躺下,她看看药水瓶子,见一切正常才松口气。“你累了,说了半天话还是歇一歇。”清秋要去拉窗帘。
白绍仪拍着身边的位子,期待的看着清秋:“家里没事吧,我一出事肯定叫父亲受累了。清秋你坐在我身边吧。”清秋回身正对上白绍仪期待,热情的眼神,清秋脸上微微一红,款款过来坐在白绍仪床边:“你怎么成了孩子了,我一时离开你的眼前就闹起来了。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趁着现在我去打水来给你洗脸。”清秋微笑着握着白绍仪的手,她敏锐的发现白绍仪好像变得特别喜欢粘着自己。他似乎担心只要一眼没看见,清秋就会消失不见似得。
“叫桃花去打水去!你就在我身边陪着我,对了你想吃什么,他们送了一堆的东西来就放在那边,你喜欢什么拿来吃。”白绍仪像是个孩子不肯清秋离开他半步。
清秋看着一边柜子里面放着一堆各式各样的补品和吃的东西,她看见不少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在里面,忍不住笑道:“是谁送的这个,哪有看病人送瓜子话梅的?”
还能有谁?不过是那个傻子罢了!白绍仪在心里嗤笑这赵忠恕的执拗,他清楚得很赵忠恕那里是好心来看自己,根本是心疼清秋照顾自己累了吧。“这几天来看望的人不少,我哪里知道是哪个傻子送的,反正送上门的额不吃白不吃。”正说着一阵脚步声,赵忠恕背着手神静悄悄的进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清秋无奈端着水杯过来,她小心翼翼的扶着白绍仪起来,拿着习惯给他:“秀珠他们还没走的时候你喝了一杯水,现在怎么又渴了?”清秋担心的拿着手摸摸白绍仪的额头,怀疑的说:“你是真的没发烧么?”
白绍仪心里暗想这心里发烧是肯定的,你和赵忠恕出去说了半天话,要不是我的腿不能动,也不用拿着这个招数出来。白绍仪觉得自己很幼稚,很叫人生气,可是他却不能控制自己每次见到赵忠恕和清秋说话就会不可遏制变得敏感吃醋嫉妒,进而做出来自己都脸红的幼稚举动。
“我没事,医生不是说叫我多喝点水么。我自然是按着医生的嘱咐办的。”白绍仪睁着眼睛说瞎话,清秋在对白绍仪的病情上比谁都清楚,她很不客气的戳穿了白绍仪的谎话:“医生还说晚上不能多喝水,你难道忘记了。我怎么觉得你和老赵好像有点事情。是怎么了?”她不好问赵忠恕,可对着白绍仪,夫妻之间她自然有什么话就说了。
咳咳,白绍仪猛地被水呛了,使劲的咳嗽起来,清秋可是吓坏了。她忙着轻拍白绍仪的后背,紧张的问:“你忍一忍,小心别把伤口挣开了,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检查。”清秋早就忘记了赵忠恕和白绍仪在疑似闹矛盾。她现在眼里只剩下了白绍仪的身体了。
白绍仪慢慢恢复了平静靠在枕头上:“清秋我没事了,全是我刚才不小心,你别担心。”白绍仪看着清秋交集的脸色,只能任由她掀开自己的衣服检查伤口。见着白绍仪的伤口没事,清秋才松口气。她狐疑的看着丈夫很想接着问,可是想起来刚才白绍仪的反常举动,她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清秋劝着白绍仪休息,谁知白绍仪却拉着清秋的手:“清秋,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也该叫我松快松快了。我们夫妻好久没说话了,你陪着聊聊天吧。家里元元和小彘还听话么,你那天带着他们过来。”白绍仪和清秋说起来家常话。两个孩子都听话乖巧,尤其是元元,聪明懂事,什么事情都是她拿主意,带着弟弟,很有做姐姐的派头。
说起来家里的事情,清秋想的更多了,两个孩子要是跟着一起出国的话,自然要面临着转学的问题,清秋担心两个孩子到了陌生的环境不能适应,在课程上拉下来。“元元和小彘的英语虽然看着不错,可是到了外面还是有个适应的阶段。你说他们两个是跟着课程接着上呢,还是叫他们留一级或者上个预备班什么的。”对着孩子的教育白家一向是很看重的。
“我看先看看情况吧,我们去纽约,那边好学校不少,我不如找几个那边的朋友,请他们给元元和小彘写推荐信,把他们送到好点的私立学校去。孩子们学校好说,你呢?”白绍仪鼓动着清秋接着学习。
夫妻两个在夜色里面说着家常闲话,倒也是温馨。清秋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忙这对白绍仪说:“别说了快点休息吧,时间已经不早了。”说着清秋安顿了白绍仪休息。“清秋,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这几天我总觉得自己的腿用不上力气!”白绍仪发现手术已经过去几天了,他的腿一点力气使不上,这几天父亲和母亲一直对着他的伤情遮遮掩掩,等着绍仪问起来白文信和金瑛总是说:“你的伤口还没长上呢,医生说了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复的。你别太着急了。”白绍仪问起来清秋,清秋也是说一样的话推脱。
清秋拉窗帘的手猛地一顿,她想起来医生的话,白绍仪腿上的骨头是粉碎性骨折,一些细微骨头碎片伤到了周边的神经和血管。要是恢复的不好,白绍仪怕是要站不起来了。清秋知道丈夫虽然看起来是个嘻嘻哈哈的乐天派,可是他内心却一直很要强的,万一白绍仪接受不了自己不能站起来的现状。绍仪伤心生气肯定会影响他身体的恢复。清秋笑着打岔:“医生的吩咐都是当着你的面,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实在床上躺的太久了,没事就胡思乱想。你现在觉得那里不舒服,我叫医生给你看看。”说着清秋要去叫医生来看。
看着妻子的表现白绍仪越发认定了自己的猜测,“清秋别去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可能是我真的在床上躺的时间长了,开始胡思乱想的。清秋时间不早了,我累了。”白绍仪伸手拉过来被子,蒙住脸。
看着丈夫忽然有点担心了。她轻轻地走到白绍仪的床边,伸手被被子拉下来,赫然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有些湿润的痕迹。清秋拿着手绢给他擦脸,轻声的说:“你现再怎么小心眼起来我还厉害呢,我素日一向是多心的人,却再也想不到你比我还甚。你是担心自己的伤么?”
白绍仪拉着清秋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清秋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我的腿是不是要就此残疾了。”白绍仪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他要一切都靠着别人,那样的话自己不就成了清秋的拖累了。要是那样的话,他太自私了,为了自己把清秋大好年华和无限的抱负变成自己的陪葬品。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能过的幸福,而不是自私的占有和利用。白绍仪心里做了艰难的选择:“清秋,我不能——”
可惜白绍仪的话没完,他的嘴唇上感觉到一阵温暖柔软,清秋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你好好地养病,现在还没个定论呢,我和父亲母亲连着那么多的亲戚朋友都在为你的康复尽力呢。你却根本不在乎大家的努力,一个人在这里想东想西的。你对得起谁。我从今天开始天天盯着你,看你还敢胡思乱想的。你的伤要是因为你任性没长好,看我怎么修理你!”见着清秋生气了,白绍仪才没再说下去,而是望着她的眼睛,好像要看进清秋的心里去:“只要你陪着我,我就是脱一层皮也要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