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滚吧棺人 作者:卓染
这世界上有些事,不知道真相远远比知道真相更幸福。
可人们往往都很固执,明明知道真相很痛苦,却非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事实证明,真相比苏东东能接受的还要痛苦几分:
苏东东执意要知道真相,三眼姥姥话也说了半截。也没有瞒着她不往下说的道理,只能接着说道:“你娘本来以为得到了苏慕岩的身体,就能得到他的心,可苏慕岩却偏偏不领你娘的情,你娘几次示好或者威逼利诱,苏慕岩都是道歉认错。却不肯跟她好……一气之下,你娘就打算逼迫苏慕岩一次。”
我满脸担忧看了看苏东东,她脸色涨红,小嘴微微张着,眼里既有同情也有气愤,却依旧直勾勾看着三眼姥姥的嘴,似乎她一张嘴就能吐出一枚炸弹来一样。
三眼姥姥果然吐出了一枚炸弹,“你娘找了一味毒药服下,让人去找苏慕岩。说如果他不在多长时间内赶到她身边,她就死给他看,让他一辈子都不能跟方如佩安安心心在一起……”
三眼姥姥的叙述很慢,却很详细,她说的这些事情就像是重新现在我们面前一样。
“姥姥,那苏慕岩去了没有?”苏东东飞快接了嘴,双拳紧握,一脸紧张和期待。
三眼姥姥点了点头,眼里却都是悲伤。
“姥姥,既然他去了,我娘为什么会死?”苏东东眼里都是迷惑和不解,“难不成,中间出了什么事?”
“没错。你娘之前就一直打闹,也以死相逼过几次,苏慕岩估计也没想着这次她会真死,而且偏偏在路上遇到了熟人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你娘就以为苏慕岩不会来,干脆就将剩下的毒药一饮而尽……”三眼姥姥声音里有了悲戚。“等苏慕岩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早就知道方如素可能被自己给作死,但听到三眼姥姥用这种悲戚的语气说出来。我们几个还是心里一震,纷纷看向苏东东。
苏东东的身子微微震了震,很久都没有说话。
三眼姥姥也没有立刻接着往下说,而是担忧看着苏东东,用干枯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似乎一松手苏东东都能消失不见一样。
“那方如佩呢,她在其中又怎么表现?”愣了半晌,苏东东终于再次开口了,语气带了讥讽,“苏慕岩那么喜欢她,她一定是纯洁可爱吧?”
她虽然并没有见过酆都大帝,也应该知道方如素追求爱情的办法有些过激,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在感情上站在了自己的母亲这边,提到方如佩的时候语气异常讥讽,对酆都大帝也是直呼其名,想必也以为她娘的死对酆都大帝带了埋怨。
三眼姥姥的眼神悲痛,“你小姨的性格和脾气跟你娘差不多,但在苏慕岩这件事上,她倒是一直避让不见,正好跟你娘相反,如果你娘对苏慕岩热情似火的话,那她就是冷淡如冰……尤其是你娘死后,她更是见都不肯见苏慕岩了,只是苏慕岩对她一片痴情……孩子,你不要埋怨你小姨。”
方如素原来是方如佩的姐姐。围投以亡。
听三眼姥姥这么一说,我心里微微喟叹一声,男人便是这种奇怪的东西,越是真心实意满腔热情倒贴他,他便不再在意,若是冷冷冰冰不加理睬,他便觉得有趣的很……不知道方如佩是真的冷淡,还是用这种办法来吸引苏慕岩的注意,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她的心机未免也太深沉了些。
“小姨?”苏东东冷哼一声,“我怎么会埋怨她,这是我娘自作多情……”
她嘴里说着不会埋怨,但语气已经有些怨怼了。
我很快就发现了三眼姥姥话里不符合逻辑的地方,打断了苏东东的话问道:“姥姥,那东东她娘死的时候,不是还没生下东东吗?”
苏东东愣了愣,接着猛然就瞪大了双眼,“苏慕岩根本就不喜欢我娘,估计也不会让我娘生下我,我,我又是怎么出现的?”
一个念头,同时从我们几个人的心中闪过。
一直默然站在一边的林豆豆,忽然走到了苏东东跟前,用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
苏东东再次瞪大了双眼,低头看看林豆豆紧握着她小手的大掌,眼眸里绽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来,想要看看林豆豆,却不敢扭头,那惊喜就凝在眼眸中,像是绽放在枝叶上的露珠,滚来滚去的,惹人生怜。
有了林豆豆的出现,苏东东眼里的悲愤瞬间就消散了很多,气氛也一下子缓和了很多。
三眼姥姥看了看林豆豆,默默点了点头,眼底有了欣慰和释然,接着说道:“其实东东也是阴胎,我帮她接了生,然后帮她“活”了过来,魏家原本就是看守陵墓的家族,我怕东东跟着我在那阴森森的地方成长不太快乐,就将孩子托付给了魏建国。而且,我还跟魏建国约定,东东的身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告诉她……这些年,魏建国将东东当成掌上明珠来疼爱,我也就放心了。”
这才是苏东东的身世!
这才是苏东东为什么不姓魏,而是姓苏!
我们都被三眼姥姥说的这个故事给震撼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妙。
“可是我记得东东曾经说过,她哥哥怎么样怎么样,可如果魏家只是守陵人的话,那她印象中的哥哥又是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开口的林豆豆,忽然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三眼姥姥看他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欣赏,很像是岳母看女婿的那种眼神和欣喜,“没错,你提的这个问题是关键……你们是看着糯宝长大的,一定知道她们长的过程并不像普通人一样。我想让东东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自然就得给她普通人的记忆……”
“东东的那些童年记忆还有关于她哥哥的记忆,都是你给她的,她其实并没有?”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对苏东东的怜爱又多了几分。
三眼姥姥沉重点了点头。
苏东东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悲戚,但却难以遮挡眼底的甜蜜和欣喜,小手任由林豆豆抓着,小脑袋微微垂在胸前,好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看看我们。
“不对,我们看过那个小茅屋里的照片……还有,在魏建国家里的密道里,我真的看到了一个人,还有床,还有我的照片……”我本来就要被三眼姥姥的话说服了,但很快就想到了这些疑点,“还有,东东也说过,她好几次都感觉她哥哥就在暗处躲着……这些,并不是你说给了东东记忆就能解释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直直看着三眼姥姥,以为一定能得到答案。
可让我失望的时,三眼姥姥脸上竟然也浮现出惊疑来,“你说什么照片,什么茅草屋?东东记忆中的哥哥形象,确实是我植入的不错,可我并没有植入其他……”
她的惊疑,不是假的。
也就是说,三眼姥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以为答案就在眼前,一颗心都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但三眼姥姥竟然不知道,这让我失望到了极点。
本来一直垂着头的苏东东,忽然抬头看了看我,又转头看向三眼姥姥,迟疑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问道:“姥姥,我,我之前一直梦到豆豆,这,这也是你给我的记忆?”
林豆豆也蓦然看向三眼姥姥。
“你一直梦到他?”三眼姥姥又是一脸意外,“我只能给你童年的记忆,并不能……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有些事,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只要在意结果就好,对不对?”
这句话里,已经有了允诺和欣慰的意思。
苏东东本来巴巴等着三眼姥姥的答案,见三眼姥姥居然不知道,她眼里反而射出惊喜来,又被三眼姥姥这么调笑,她羞涩回头看看林豆豆,见林豆豆一脸笑意看着她,她又惊又喜,又飞快扭头、垂头,再也不敢抬头看我们一眼了。
我暗暗感叹,平时敢说敢做的苏东东,在林豆豆和爱情面前,也是不折不扣的小女人一个,其实她这种勇敢追求爱情的性格,又和方如素何其想象?
只是,方如素太过于激进,而且喜欢走极端,用了天下男人最讨厌的一种方式去追求爱情,也难怪会丢了一条性命!
为苏东东欣喜了一番之后,我又正视三眼姥姥,一脸凝重说道:“方如佩现在把怨恨都转移到了我身上,想要抢走高岩和糯宝……他们两人是我的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她抢走。还有,你刚才说你并不能分辨出她们姐妹两人谁是小姨太的转世,那你后来又是怎么确定的?”
三眼姥姥眼底的欣喜和怜爱一点一点褪了个干干净净,喟叹一声,“卓然,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东东的身世我也有必要告诉她,也希望她能引以为戒,不要重蹈覆辙……至于我是怎么知道方如佩是小姨太的,我现在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