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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名媛有妖气_分节阅读_36
    鉴宝名媛有妖气 作者:西方不败

    白汐吃了一惊,感觉他说的人是董教授,又隐隐约约想到谢文湛和程璋。这是怎么回事?本来以为,能够把顾老先生逮住了,交给董明堂处置。就能弥补自己对董家的愧疚。但现在想来,好像哪里不对,因为怎么都说不圆满。

    要怪谁呢?程璋之死,她还能找个原由。是被别人所害。那,董教授之死呢?是怪谢文湛鉴定出来是民国后期加么?不,这个她自己都糊弄不了自己。随便哪个鉴定师,站在那个位置,但凡有点职业素质,都会坦诚宣布真伪。

    那,就是怪顾老先生,和董教授两个人都走了眼?不,他们都是大师级的鉴宝人物。那,就是怪,程璋的仿钧窑窑变技术太好,欺骗了所有人?这个她宁愿怪罪自己天生不完美。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质疑程璋对文物的研究与保护所付出的心血。

    无语了一夜。她发现,这件案子是一个悖论。考验的是人心。

    第二天一大早,当董明堂杀到了开封来的时候。还是没想明白。只是忽然不忍心看董明堂和顾老先生对峙。趁他还没有来的时候,就拎起包走了。

    第034章 赌约

    白汐没想到,刚走到街道转角。就看到寻过来的董明堂。他只穿了一件深色的棉袄。双手冻的白中带紫。看来出门没注意天气。仰着头,认真地辨识着门牌号码。微抬的下巴,显得侧颜弧度挺不错,但五官太桀骜不驯。

    董明堂并没有看到她,白汐赶紧躲到了墙后面。直到董明堂走过去,才深吸一口气出来。哥哥那略微发抖的手,真是给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但,现在好了,是直接走,还是回头去?踌躇在原地,连走,都走不了了。

    挂在脖子里的那一枚“中统通宝”开口了:“你的心跳好快。”

    “我宁可没有心。”

    白汐苦笑了笑,转身往回走。没办法,谁让她的本体是个人,而不是陶瓷之灵呢?有心之人,才会去回头自寻麻烦。

    当她回到顾老先生家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董明堂的大嗓门:“什么?!你说什么?!这些破古董都归我?!你以为我是来讨饭的乞丐吗?!”上扬的语气,矜持而冷酷:“顾亦泽,你听好了!你欠我董家的不是钱,而是命!”

    她冲了进去,看到董明堂和顾老先生都好端端地站在客厅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奇怪,一向大炮的董明堂,怎么没动手打人?!

    但白汐不知道的是,其实董明堂也没和顾亦泽见过面。以为父亲的同辈人,大概也就五十岁上下。没想到,顾亦泽其实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家。都说,面由心生。还以为贩卖假古董坑朋友的人,应该也一看就不是个好鸟,……可是,顾老先生的面相,慈祥的让人看了舍不得说句不敬话。

    呵,现实好残酷。少年,知道什么是现实吗?

    董明堂觉得自己被老天爷重重打了一拳。总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对对手进行正义的审判,因为他们是坏人。但,假如,对方是个老人呢?还是一个一见面,就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且愿意倾尽所有,赔偿董家人的老人呢?

    这个结果,却让董明堂更加无法接受。但也收敛了之前整顿犯人的想法。这身子骨,真的动起手来。老人家半条命都下去了。

    “哥哥,”还是白汐打破了尴尬:“吵架和骂人都解决不了问题的。顾老先生就在这里了。咱们要不要坐下来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顾亦泽,既然你承认罪过了,那就给我家公开道歉,恢复我爸的名誉!”董明堂又生气又无奈,连口舌都不利索了:“还有那五百万!是你骗我爸的钱!还回来!再去我爸坟前磕几个头,要不然这事没完!”

    “再等等,”顾亦泽没答应:“还有一件事没完成,再等等。”

    董明堂掏出了手机:“等什么等?!我这就打电话给新闻媒体,你当着他们的面,说是你把假货拿给我爸。不是我爸拿假东西出来坑人!”

    “等等。”顾亦泽笑了笑,似乎无半点脾气:“你脾气倒是和你爸年轻的时候很像,小伙子。既然我回国来,就一定会补偿你们家。只不过不是现在。”

    董明堂真打了一家报纸的电话,顾亦泽还是无半点畏惧之色。事情好像无法收拾了,白汐悄悄发了条短信给谢文湛。总归真闹起来,谢文湛好歹还能阻止董明堂。她也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要阻止董明堂对顾亦泽动手。

    一件打眼的古董,已经闹出太多的不幸了。她不想谁又被伤害了。

    一刻钟后,外面传来车声。还有纷沓的脚步声。董明堂满心以为是媒体来了,但进来的,却是一群整齐划一穿着黑衣的人。为首一人,天庭饱满,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大佬级的人物。却恭恭敬敬给顾亦泽敬了个礼:“顾伯伯,这发生了什么事?”

    顾亦泽不紧不慢摩挲着手中的一块鸡血石:“没什么,小友来访。都别客气,坐。”

    那大佬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对董明堂伸出了手:“董先生你好,我是开封民间文物保护与鉴定协会的会长张阳,幸会,幸会。”

    董明堂傻眼了:“采访的人呢?”

    “是这样的,听说是顾伯家出了事。本地的报社直接联系了我们来看看。顾伯是我们开封文物保护协会的前辈,他出事情我们当然要来过问。”

    “张家小子,把你这些人请出去。”

    顾亦泽看了一眼地上被踢倒的一尊木偶。脸色不愉。那张阳很快就把屋子里肃清了,还一个劲地跟董明堂套近乎。弄得董明堂很尴尬。

    白汐倒是明白了,敢情顾亦泽根本就不是个待宰的羔羊,也不是个孤苦无依的收藏家。约莫是趁着她出去的那一会儿,顾亦泽给自己的晚辈打了电话。请了一位大人物来镇场子。这张阳,约莫权利大的连舆论都能控制,何惧区区董明堂。

    先在他们面前装出一幅听天由命的样子。得了空子就喊了人来。把董家人从心理战到舆论都控制得死死的,这才是顾亦泽。

    他们,都太年轻了。老而为贼,古人诚不欺我。

    “董先生,你听说过民国河南古玩四大家吗?就是掌管瓷器,玉器,书画,杂项四项的四家权威鉴定。顾伯伯的家族是瓷器一行的,昌荣阁的宋家是书画一行的。我张家是玉器一行的。听说你开的是拍卖行,在东北那一带很有名气。改天来咱们开封营业,可要给我们鉴定协会赏个脸。”张阳谈吐不俗,却处处彰显身份。

    白汐倒是觉得,这话的含义得反着理解:开封,是我们的地盘。你们东北那一块做古玩的,在这里没资格瞎嚷嚷。

    这张阳,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董明堂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张先生,不瞒您说。我来顾家是为了给我父亲的案子讨个公道。顾亦泽他贩卖假古董……”

    “哎,董先生,那件事我们也知道。但打眼是免不了的,何况那莲花碗还是程璋的后期加窑变。顾伯伯回国之前就说了,这次要给董家人一个交代。你们心急,可以理解。但顾伯一把年纪了,何必要把事情闹大到全国皆知呢?”

    董明堂怒了:“敢情我爸买了钧窑后期加全国皆知就是倒霉,他打眼就是应该被被原谅的吗?这事情,一定要上媒体公开澄清!”

    顾亦泽动了动手中的鸡血石,张阳就笑起来了:“别这样。顾老先生在古玩界也是权威,这事一公开,不仅对顾伯不好,四大家也会名誉有损。你看这样如何?就按照河南古玩行的规矩,晚辈来比拼眼力,给老一辈消掉仇怨。你看如何?”

    董明堂这回是真傻了,河南古玩行的确有这个规矩。因为玩古玩非常容易结下梁子,甚至闹到血光之灾。所以民国的时候,河南这边古董市场就出了化解恩怨规矩:结下梁子的双家。各挑选一位同辈的代表出来比拼眼力。

    比试的方式,就是拼鉴定的功底。双方家族各出二十件价值相等的珍稀古玩。然后隔着帘子,给对方摸一摸纹理。并说出东西的出处,年代,制作工艺。假如一样说错,无论值多少钱,当场把古董扔进火坑化了。假如赢了,东西归对方所有。而比赛过后,赢的那一方可以向对方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兑现了,从此之后,恩怨两消。

    董明堂哪里玩过这个,更遑论和河南这帮古董堆里长大的人比:“不行,我……”他慌了,现在完全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而那张阳又改了口,这次语气就犀利了:“既然不答应,那这件事就先消停消停,顾伯的事情,我保他会跟你们董家赔罪。但你们董家最好先消停消停。河南这一块地方,哪里玩古玩的都得给我张家面子,这样,你们可否满意了?”

    分明是在赶人了。而且张阳的意思很明确,保顾老先生,就是在保整个河南古玩鉴定四大家的声誉。不可能让这事宣扬出去的。而顾亦泽端坐堂上,一句话也没说。笃定的是,张阳会为自己开脱一切。董家人奈何不得。

    董明堂握紧了拳,咬了半晌的牙:“顾亦泽,你不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顾亦泽淡淡定定道:“孩子,出去吧。想想你父亲如何教你把玩古董的。”

    然后董明堂就气呼呼地出来了。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很丢脸。一句话都没说。手往口袋里掏了掏,这才想起来根本没带香烟。锤向一旁的墙壁,皮都破了。良久,似乎才缓过来:“不知道为什么,青花,哥觉得这次无能为力。”

    “哥,河南这一带的古玩行盛行。”她提醒他:“干掉一个顾亦泽不要紧。我怕人家地盘的人,会跟我们过不去。”

    作为全国最大的古董交易和买卖中心,河南的古玩市场能保持一百多年的兴盛,和这些暗地里维护秩序的家族大有瓜葛。宋家算是一个,现在又冒出两个顾家,张家。完全把舆论和市场拿捏在手心里,让人防不胜防。

    这什么鉴定四大家。她在民国那会儿也听说过。只是当时乱世,这什么协会也几乎散掉了。所以根本没在意。没想到,现代又兴盛起来了。

    相比之下,a市的古玩市场,清的就像一谭清水。董明堂显然也明白这个,深吸了口气:“青花,你说哥哥该怎么办?”

    她淡定说道:“你先回a市去,大兴行那边少不了你。这边我来看住顾亦泽。有那个什么会长担保,谅顾亦泽也跑不了。”

    “可是我觉得对不起咱爸,仇人分明在眼前。”

    “顾老先生打眼的事情只是爸爸之死的辅因。你现在和顾亦泽对着干,一来,没这个实力。二来,和老人家过不去,道义上也有损。”

    “可是不除去顾亦泽……”

    “你别再惦记这个了。”白汐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哥,再好好想想,爸到底为什么死。所有人都在其中犯了错,包括爸自己本身。轻易把错误全部怪罪到一个人的身上。就跟中国足球出线失败,全怪裁判不好一样愚蠢。”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让我想一想。”她深吸了一口气:“除非让顾老先生亲自出来,向着全国媒体昭告那莲花碗是他打眼的。否则咱爸这“买卖假货”的锅还是没法卸下来。”顿了顿,又道:“你先回a市去吧,大兴行那边离不开你。开封这边有我看着。”

    “那好,”董明堂知道现在没辙,干在河南耗着,就是和什么张阳硬碰硬:“那你先盯着他,我这周六的时候再过来一趟。”

    “好的。”

    送了董明堂去机场,回头才发现手机设置了静音。七八个未接电话全部是谢文湛的。这才想起来她让谢文湛赶紧过来,却把人家忘在一边了。回到顾老先生家的那条街道里,谢文湛果然站在巷子入口,看样子等了很久。

    她走了过去:“我哥已经走了,麻烦你白跑一趟。”